權仲白的來訪,倒是給七娘子添了不少工作——他這兩三年來一次,給眾人都開了新的補身方子,藥材多少都有變換,一時間各屋的主子,多是打發人來問七娘子尋藥材的,又有些家裡沒有儲存,只好到藥房去買。又有四少夫人是最金貴的一個人,權仲白不但給她開了日常的太平方,還開了幾張安胎的方子,囑咐四少夫人一有不對,就請鍾先生來把脈,並酌情服用。四少夫人很是當一回事,才是第二天,就遣人往明德堂跑了幾趟來催藥材,七娘子只得吩咐雷鹹清家的優先加緊採買了一大包藥材進來,分送到各屋去,如此忙亂了兩三天,才算是將府裡的各路神仙都應酬過了。
因為天氣轉暖,許夫人又從小湯山回來小住,七娘子得了閒,自然也要到清平苑走走,相機與許夫人閒話片刻,這一日恰逢四郎、五郎不用上學,吃過早飯,她便親自帶了兩個孩子,往小萃錦散步進去,打算讓兩個孩子和許夫人親暱親暱。
四郎、五郎自從上了這三個月的學,倒是個個都一臉小大人的樣子,才在穀雨春分懷中安分待了一會,四郎就先扭動著身子,撒嬌道,“我要自己走!”
七娘子不禁和穀雨春分相視而笑,“好,四郎自己走。”
五郎頓時也有樣學樣,扭著身子滑落在地,沒有走幾步,就和四郎互相追逐起來,在迴廊裡鑽來鑽去的,七娘子在後頭輕喝道,“仔細摔著了,可不許哭!”
兩個孩子對七娘子,倒是要比對穀雨春分更畏懼一些,聽了她的話,都不敢再跑得太快,五郎轉了轉眼珠子,又撲到了七娘子身邊,嬌聲道,“娘,要抱!”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已經悄然省略了稱呼中的‘七’字。
七娘子看了看兩個孩子,無奈地道,“你們太沉了,我抱不動……你看穀雨姨姨和春分姨姨,也只能抱著你們走幾步路啦。”
四郎大為得意,“我是大孩子了,我不要娘抱。”五郎便又要去打他,“哥哥欺負人!”
一行人走得正是熱鬧處,拐角處忽然間就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笑,七娘子回頭看時,卻是五少夫人從後頭趕了上來。
儘管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嫌隙,甚至還撕破過臉皮,但當著孩子和下人們的面,卻也不好做得太過分,七娘子和五少夫人都很客氣,彼此行過了禮,五少夫人就笑著逗四郎、五郎,“兩個大孩子,怎麼不到慎思堂找賢姐姐玩去?”
五郎天真爛漫,笑著道,“賢姐姐嬌滴滴的,動不動就要哭——”
四郎卻拍了五郎一下,先給五少夫人行禮,“五伯母好!”
待得五少夫人笑著摸了摸四郎的腦袋,五郎這才如夢初醒,也規規矩矩地給五少夫人行禮,“五伯母好。”
這才嘰嘰喳喳地道,“上回與賢姐姐玩的時候,我們不小心把她的積木弄沒了一個,賢姐姐哭了呢!我們怕賢姐姐惱了,這一向都不敢請她出來玩。”
五少夫人捂著嘴笑道,“和賢這丫頭就是愛哭,不要緊,回頭你們下了學,還是邀她進至善堂玩去,她也想你們了。”
雖說大人之間暗潮洶湧,但第四代的孩子們,倒沒有一點派系的意識。因為至善堂的孩子們年紀大些,因此這幾個月來,四郎、五郎下了學,往往就同堂哥們進至善堂去玩耍,和賢和和婉兩個小女孩,也經常在一邊摻和。幾個孩子們之間很快就親熱了不少。就是七娘子同五少夫人,也都沒有干涉的意思。
兩撥人一起走了一路,四郎、五郎一長一短地問著五少夫人和賢的事,眼見著走到岔路口。七娘子才笑著問五少夫人,“五嫂這是上樂山居去?”
五少夫人笑盈盈地道,“是,六弟妹是去清平苑吧?”
兩人目光相觸,心下都是雪亮:兩房各有靠山,也都各自把靠山的腿,抱得很緊。
七娘子笑著點了點頭,又吩咐四郎、五郎,“還不向五伯母道別?”
四郎、五郎齊聲道,“我們去清平苑了,五伯母再會。”
這兩個小男孩生得和父母都有幾分相似——說穿了,五娘子和許鳳佳畢竟也是表兄妹,輪廓本來就隱隱有些像——打扮得又清爽齊整,更兼舉止有禮,口齒靈便,就是五少夫人也不由得摸了摸他們的頭,笑著誇七娘子,“六弟妹真是會帶孩子,兩個孩子都教養得很好!”
她一臉的親熱,又低聲揶揄七娘子,“不過,你自己也要上心,眼看著過門都這幾年了。就是六弟妹不急,我們做嫂子的,也都為你急呢。”
七娘子不禁有幾分不解,她扇了扇睫毛,見四郎、五郎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