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立夏跟隨伺候,在四九城裡東折西拐,很快就進了教場衚衕盡頭的小院子。
這一次,封錦依然是親自出迎,不過態度就要隨意得多了,對許鳳佳也不再似第一次相見一樣,客氣中,含了三分的疏離。
“世子。”他的招呼帶了一絲隨意,“表妹。”
許鳳佳當著七娘子的面,提起封錦沒有多少好話,在場面上卻要得體得多,他親熱地一把攙住了要行禮的封錦,笑道,“表哥客氣了!”
又吩咐七娘子,“是我和楊氏要向表哥行禮才對。”
七娘子抿唇一笑,規規矩矩地向封錦行了禮。“表哥新年如意。”
經年不見,封錦的風姿,卻還是一如既往,雖然形容有些清減,但那一股溫潤的氣度,卻是被歲月琢磨得更加柔和圓融。他仔細地端詳了七娘子一會,才笑道,“表妹看著也很如意。”
又瞥了許鳳佳一眼,打趣,“總是表妹夫今年人都在京裡的緣故。”
許鳳佳頓時縱聲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拍了拍封錦的肩頭,笑道,“表哥難得這樣風趣,怎麼樣,今年冬天很少見到你,問了一圈,都說表哥是身子不好……”
就和封錦兩個人當先勾肩搭背地進了屋子。
七娘子微微有些無奈,她搖了搖頭,又自失笑:以許鳳佳平時的倨傲,他能做到這樣,也算是給足了自己面子。就算還透了三分假,也不好再要求更多了。
封太太和封綾雖然不便出來迎接,但自然打發了丫鬟們出來引導,將七娘子接進屋中彼此見過。封太太就叫封綾幫她看看,“看看善衡是胖了還是瘦了!”
她眼神空茫,看來是已經全盲,行動都要封綾並丫鬟們引導,才只是半百之年,頭髮卻白了一大半。七娘子看在眼底,不禁也有些心酸,她笑著衝封綾擺了擺手,輕聲道,“舅母請放心吧……世子爺對我很好,小七這一年來,身子骨也壯實得多了。”
封太太連連點頭,“壯實就好,壯實就好。”
不禁又流露了幾分感傷。“什麼時候能生個大胖小子,抱來見過舅母,舅母也就……”話說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封綾和七娘子目光相遇,兩人都是欲言又止:封太太嘴上雖然不說,但心底似乎還很介意封錦到了這個年紀,還遲遲沒有成親。
可在這件事上,卻沒有人敢於催促封錦,七娘子自然不能去碰觸這個禁忌,看封綾的表情,似乎也並沒有代母親催促兄長的意思。
七娘子趕快就轉了話題。“去年我來訪的時候,黃先生才離京不久,恐怕和舅母、表姐沒有過多的聯絡。今年如果她沒有回京,只怕也在別的地方安頓下來了,不知道有信到沒有呢?”
這番話,果然是吸引了封太太的注意力。這位中年婦人頓時一偏頭,關切地望向了七娘子。“善衡這麼著急要找黃先生,是因為纖秀坊的事麼?”
她提起來纖秀坊,七娘子倒有些汗顏:這一年來自己事情太多,忙得厲害,大太太給的分號又在江南,說起來,是真的沒有怎麼用心經營過這份嫁妝。
“那倒不是。”她瞥了封太太一眼,多少心事,千迴百轉,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是有一些當年的往事,想要問一問黃先生。只是我們送信的人到了餘杭,卻也是遍尋不遇,當地的人都說,黃先生並沒有回鄉,還反問我們,以為黃先生人還在京裡呢。”
黃繡娘一個未嫁女子,不在京城,所有人自然都以為她回家去了,沒想到餘杭也沒有她的蹤跡,大秦又不比後世,要找一個人說簡單是簡單,說難也難。這麼一個浮萍一樣的女子,就是死在了半路上,恐怕都不會有人收屍,這下不要說封太太,就是封綾都大有關心之色。“或者可以請哥哥……”
“你哥哥手中固然有些權柄,但也不是我們閨閣中人可以當作私器隨意指揮的!”封太太卻一下變了臉色,厲聲呵斥。
封綾頓時就低下頭去,沒有做聲。封太太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才疲憊地對七娘子道,“真是讓善衡看笑話了……正是因為子繡手中權重,他的日子過得才戰戰兢兢的,這麼大的年紀了,連個妻室都不敢有……”
七娘子心中雪亮:封太太這是預先來堵她的口,使七娘子不好提出由封錦來追查黃繡娘下落的事。
看來,對於當年的往事,封太太心中也並不是沒有秘密。甚至很有可能,黃繡孃的行蹤,就是她幫忙遮掩。
她不動聲色地附和了起來。“子繡表哥的確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
258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