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也流露出了幾分羞赧,“五嫂多心了,我這是——本來就沒有睡好!”
她們兩人聯手,還有什麼事是遮掩不過去的?太夫人頓時釋懷,只是問得了孫子們都已經回房休息,便也不再著意。只是笑道,“知道你們都心疼相公,回去歇著吧,別在這兒乾坐著了。”
這一句話出來,眾人都齊刷刷地站起身出了屋子,倒叫老人家嚇了一跳。七娘子回身一望,想要說什麼來彌縫一下這個破綻,卻又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隨著五少夫人,疾步出了樂山居。
這幾個妯娌,也就是四少夫人真的回了慎獨堂去,大少夫人、五少夫人和七娘子,都不約而同地進了綠天隱。
因為七娘子藉口於翹爆發水痘,急著將於安、於平遷走,又留了兩個健僕把守,不許人進去,此時綠天隱內倒是悄然無聲,於翹住的屋子早已經是被翻了個底兒掉。五少夫人站在屋中皺眉四望,想了半日,又走到書架前翻了翻,忽地道,“這上頭的書呢,都去了哪裡?”
三妯娌忙四處翻找,卻見得滿屋子亂象中,並沒有書本的痕跡:屋內除了書架上陳列的幾本詩集,竟是再沒有一本書了。
五少夫人眉頭緊鎖,忽地抬頭問七娘子,“小柳江等人在哪裡?”
自然有人將小柳江等人帶進來,五少夫人就指著書架問,“我記得這書架上原來不止這麼幾本書的,原來的那些書冊都去哪裡了?”
小柳江頓時一個哆嗦,抖抖索索地道。“二姑娘大概今年正月裡,忽然間把曲譜詞譜們全都燒了,說是以後再也不看這些雜書,自那以後,也沒有新採買書本進來補上……”
大少夫人都知道搶著問,“那些個曲譜詞譜,都是誰的曲,誰的譜?”
還沒有等小柳江答話,七娘子已經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是、是市面上的所有摺子戲戲本,”小柳江的聲音有細細的顫抖。“尤其是以……以……以麒麟班的幾齣戲,戲本詞曲最多!”
五少夫人狠狠地跺了跺腳,氣得臉色煞白。“真是不識好歹!”
她也顧不得招呼兩個妯娌,一徑向外走去,帶起了一陣陰冷的風。
大少夫人看了看七娘子,也追在五少夫人身後出了屋子,七娘子墜在後頭,無力地衝小柳江並兩個健僕揮了揮手,低聲道,“把她帶下去吧。”
小柳江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她的臉色一下多了幾分灰敗,哽咽著求情一樣地叫了一聲,“少夫人!”就已經被兩個如狼似虎的僕婦半拖半拽,拉出了屋子。
七娘子站在當地,環顧了屋內的擺設,又狠狠地閉上了眼。
她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於翹的聲音。
“六嫂說得是,以後,我再不會這樣魯莽了。”
她倒是不魯莽了,走脫得絲毫不留痕跡,連自己和張氏事前都沒有看出一點端倪。
可是她怎麼就不想想,這樣一走了之,留下的是怎麼樣一個爛攤子?就不怕崔子秀其實人面獸心,是個負心漢,淫奔不才無所依靠,隨身攜帶的一點浮財用完之後該如何度日?就不想想她這一走,身邊的貼身丫鬟會有怎樣的結局?
忽然間,她又想起了去年四月裡,當許夫人和三姑太太議親的時候,於翹臉上浮現出的那一絲陰鬱、絕望與倔強。
她和五娘子畢竟有所不同,五娘子最終沒有鼓起勇氣,擺脫自己不情願的命運,而於翹卻……
可五娘子也絕非膽怯之輩,連她都不敢冒險,可見得這私奔一事是多麼兇險。尤其是以平國公的性子,恐怕於翹被逮回來,命運也只會更慘。
她又自遊目四顧,凝思了片刻,終於是廢然而止,搖著頭出了屋子,徒留滿地錦繡,隨著屋外吹來的暖風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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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五少夫人心細如髮,由這一點點線索,推論出了於翹的心思,但許家巧立名目去麒麟班查問的時候,卻是沒有找到一點不對。
麒麟班也是天下大班,班員紀律嚴明,即使是崔子秀這樣的名角,也是住在麒麟班憑下的屋宇中,自己名下是並無一點產業,萬貫家私全都還是當時得賞時的樣子,被好端端地封在箱子裡,連名冊都是對得上的。
當時許家春酒,進府唱戲的所有人等,也都好好地在麒麟班裡,拉嗓子的拉嗓子,拾掇箱籠的拾掇箱籠,竟似乎是沒有一點不對。五少爺不死心,派心腹小廝在麒麟班所在的衚衕周圍看了半個多月,也沒有看出一點不對。
於翹,似乎是真的消失在了空氣中。眾人是連她怎麼走出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