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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欠人情。”

說完,也不指望等他回答,邁步出了院子,被襖子裹得臃腫的身影先在地面拉長,而後徹底消失。

清苦的藥氣從身邊消散。

另一邊,商淮終於認命洩氣,雙手僵硬,舉手投降時,渾身骨節都還嘎吱嘎吱鬧著響,齊齊抗議這種慘無人道的做法。

陸嶼然看了他兩眼,解開了禁制。

商淮渾身一鬆,那種深陷泥濘,漿水沒頂的感覺終於消失,他靠在畫仙弄出的另一張寬椅後背上,皮笑肉不笑地磨了磨牙齒,恨不得舉起手給他鼓兩下掌:“既要奴役我當陰官擺渡,又趁我轉修陰官,暫封靈力的時候欺負人。陸嶼然,可真有你的。”

“你那點靈力,封與不封,有什麼區別?”陸嶼然對他的指控不以為意。

他盯著溫禾安離去的方向,不知是因為太過疲累還是太過專注,眼睛微微眯起來,尾部線條在燈火中被拉得細長鋒利,弧度像帶刺的刃。

“……”商淮從胸腔裡悶出一聲笑來,他長了張娃娃臉,高馬尾一綁,少年氣十足,此時說:“我要是你,我說話就會注意點。整支隊伍現在可只有我一個陰官,你掂量掂量,小心我撂挑子不幹。”

陸嶼然懶得理他,可臉上的表情,明顯寫著一句話:大可試試看誰運氣好,誰能遊過歸墟外那片溺海。

商淮頓時沒話說,他發現陸嶼然最近情緒很怪,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可能和發生在春節的刺殺有關。

想到這,他收斂笑意,轉過臉對他說:“說真的,你現在這種狀態,應該立即回巫山休養。他們刺殺一次不成,未必不會來第二次,我不懂你為什麼非得來這一趟。”

“就算你覺得能從溫禾安這得到一些線索,派幾個人來就是。她如今落難,心氣全無,不會放棄這個離開歸墟的機會。”

陸嶼然半仰著臉,不置可否,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而終於來了點興致似的,用手指漫不經心點了點溫禾安消失的黑暗處:“今日見到人了?有什麼感覺?”

商淮嘀咕:“沒什麼特別的……跟想象中倒確實不一樣。來之前我覺得像這般出身的天之驕女,乍逢鉅變,不說就此一蹶不振,也該陰鬱消沉段時日,但你看她,好似覺得也沒什麼?”

這心理接受能力是不是也太好了。

好到,越琢磨越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他接著說:“性格看起來還不錯,算好說話?”

聽到這裡,陸嶼然勾了勾唇,像忍俊不禁,眼神裡卻沒什麼笑意,他在太師椅上緩了一會,如今站起來,又在紛揚白雪中半蹲下來,指了指面前的泥巴圍欄。

“如果我記得不錯,她奪權被廢押來歸墟才兩月不到。沒有修為,也沒錢財,柵欄,籬笆,土房子,屋裡的桌,杯,床,都需自己動手,要洗衣做飯,又要和歸墟見錢眼開的殺手們鬥智鬥勇,還有閒心買糖葫蘆,做面具。”

他這麼一說,如撥雲見霧,商淮霎時知道自己覺得哪裡不對了:“是啊!她一個被天都當頂級苗子培養起來的少主,說修為不凡,天資過人我倒是信,可砌牆,砍柴,做陷阱,溫家會教這些?”

其實要深究起來,何止這些。

正常人經歷這樣一出事情,是不是該問問接下來的計劃,再不濟,也得問問出了歸墟,他們下一站去哪吧。

可溫禾安愣是一字沒提。

陸嶼然再次用手遮了下眼睛,琢磨著商淮先前提出的建議,這回真笑了:“派人來找……出了歸墟,別說聽到真話,他們連她的影子都摸不著。”

“這就是你們之前鬧成那樣,怎麼都合不來的原因?兩個都渾身謎團。”商淮皺眉嘀咕:“這次刺殺的事,我們從別處著手,抽絲剝繭,不是沒有辦法跟進。她表現得如此神秘,真要帶上她?”

商淮覺得陸嶼然在這件事情上很是矛盾,不似往日作風,可要說他是顧念昔日道侶之情,那他肯定不信。

一個另尋新歡,一個無動於衷。

如果鬧成這樣還能叫有情,那這麼多年,他的眼睛算是白長了。

不然就是,溫禾安身上隱藏的秘密足以令陸嶼然做出不得不偏向她的抉擇。

而他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動搖。

事實果真如此。

陸嶼然蹲了一會,緩緩站起身,只對商淮丟出一句:“後面多留個心眼,離她遠點。”

不欲在這方面多說,他拂開手背上淺淺一層落雪,說:“收拾一下,準備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