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少女雙臂緊緊抱著膝蓋,腦袋低垂埋在膝間,沉默無聲。 她這動作已經維持了半炷香的時間。 男人伸出手,掌心輕揉了揉她頭頂,“我的馬車無人敢靠近,你若想哭,便痛痛快快的哭,沒人會瞧見笑話你。” 溫幼梨搖搖頭,仰起臉看他。 她眼窩又紅又腫,下唇烙著深深的齒印,一瞧就知道是想哭的時候,狠狠咬著唇逼自己不能掉淚。 小哭包今夜倒是變堅強了,卻不知為何,也更叫人心疼了。 粗糲的指腹輕撫過她下唇處的齒印。 顧璟衍動作很輕,一下又一下撫著那齒印,似要把齒印烙下的疼痛撫平。 溫幼梨睫簾簌簌抖動,過了許久,她啞聲喃喃,“顧璟衍...” “我在。” “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那紅腫的一雙眼睛怔怔瞧著他,了無生氣,丟了魂魄。 少女支離破碎的模樣,讓顧璟衍一顆心隱隱抽疼。 “不要胡說。” 溫幼梨僵硬勾勾唇角,“...我好痛,渾身都痛,跟被有什麼東西撕扯著一樣。我想把徐子鷺從我心底抽拽出來,可是每拽一下,都好疼,好像要死了一樣。” “那我們便先留著,可好?”他溫聲哄慰。 溫幼梨搖搖頭,問,“顧璟衍,你想娶我麼?” “娘子覺得呢?” “我知道,以你的權勢和手段,一定有辦法能找到當年徐家滅門的真兇。”溫幼梨,“只要你能幫我查清楚徐家被滅門的真相,我就嫁給你。” 顧璟衍眯起眸子,手指驀地捏緊溫幼梨下頜,逼她看著自己,“徐子鷺就讓你那麼難放下?” 那眼中的氣惱不加掩飾。 溫幼梨依舊神色淡漠,雙眸黯然搖了搖頭,“我承認,這一次我是在利用你。不過,不是因為我愛他,難放下他。只是為了與他兩清,互不虧欠罷了。” “我自幼身體不好,大夫說我的身體活不過及笄之歲。從與徐子鷺相識,我便愛粘著他,他也知道我身體不好,悉心照顧了我十年。” “顧璟衍,想要忘記一個住在心底十年的人沒那麼容易。”溫幼梨,“我已不愛他,讓你幫我查明當年的真相,只是想和他劃清界限。” 顧璟衍盯著她看了很久,仔細分辨著她話中的真真假假。 “只要把當年的真相查清交予你,你便同意嫁我為妻?” “絕無虛言。” “好。三日之內,為夫親手奉上。” ... 夜深人靜,京城之中只有一處燈火通明。 大理寺牢獄,是看押身患重罪之人的地方。 推開大理寺牢獄的鐵門,一股子潮溼和腥臭撲鼻而來,直叫人作嘔噁心。 碩大的老鼠在牢獄的門縫中穿梭,看到受了刑奄奄一息的犯人時,興許還會在那腐肉處啃噬上一會兒。 “徐大人,犯人醒了。” 徐子鷺合上手中的書籍,“帶路。” 夏菊被潑了一桶鹽水,鹽水蜇疼她潰爛的傷口,將她一個哆嗦疼醒了。 剛一睜開眼,細長的鼠尾便掃過她唇邊。 “啊——” 徐子鷺負手走來,面上瞧不出喜怒,“看來還是有力氣的。赤海,去取本官的魚骨鞭。” “是!” 很快,魚骨鞭拿了過來,細長的釘子宛若魚骨,這要是往人身上抽打一下,活生生能被刮下一層皮肉。 “不...不要...”夏菊瘋狂搖頭,聲音哽咽顫抖,“大人,我招!我什麼都招!” 徐子鷺用力攥緊魚骨鞭。 他只要一想到面前之人給幼梨下藥,他就控制不住想將她千刀萬剮的念頭。 “將你知曉的事情統統告訴本官。” 夏菊為了保命不敢怠慢,將魏青闌設計給溫幼梨下藥的前因後果全部交代。 “大人!我家娘子害溫姑娘不是隻有這一次,上次她讓溫娘子冒充舞姬去首輔府跳舞,其實是故意的...” “說下去!” “我家娘子故意讓溫姑娘扮成舞姬進首輔府,只要溫姑娘安然無恙從首輔府出來了,她就找人傳謠說是溫姑娘扮成舞姬勾引首輔,要毀了溫姑娘名節。” 徐子鷺握著魚骨鞭的手剋制不住地發顫。 “還...還有!溫姑娘剛入京的時候,我家娘子故意攛掇魏紫萱尋釁溫姑娘,還喊著書院一眾貴女一起孤立冷落溫姑娘!” 徐子鷺忽而想笑。 笑自己愚蠢,笑自己竟然被一個女人算計到這種地步。 他早就應該看出來的,早就應該幡然醒悟的。 是他被“救命恩人”這四個字矇住了眼,想著魏青闌年幼時良善救了他,便會此生都溫柔良善,不會有害人之心。 “大人...” 徐子鷺雙目猩紅看著夏菊。 夏菊狠狠打了個哆嗦,心一橫,準備賭一把,“奴婢還有一事想同大人說,求大人聽完後看在奴婢坦誠的份兒上饒奴婢一命吧...” 徐子鷺聲音沙啞道,“...你說” 夏菊深深吸了一口氣,哆哆嗦嗦動了唇,“其實那日皇后娘娘宣溫姑娘入宮,也是我家娘子攛掇的。溫姑娘出宮後,我跟我家娘子小心跟著,一直跟到了宴客樓...”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