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那麼勇敢、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她是我無法放棄的光、是我的太陽、是我靈魂之中絕不可失去的那部分!”
“我不能接受!”
他放在洗手檯上的十指已經深深的嵌入了石質的表面之中,儘管法雷爾竭盡全力的壓制著自己身軀之中啟用溫迪戈的外道魔物之血的衝動,甚至於十指都被鎧甲本身給割傷了,但那力量仍舊無可避免的洩露些許出來,令得索菲婭側目。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我要扮演一個完美的戰士、一個完美的勇者——”
“我要在那最頂端、最頂端、比誰都要頂端的位置,追求死者蘇生的奇蹟!”
“就算到了最後這個該死的命運也還是不肯放過我、不肯給我那份微小、微小、不能再微小的願望實現的機會......”
“索菲婭大姐頭......”
“至少......”
“至少......”
他的聲音近乎懇求。
“......至少,讓阿斯塔爾這個姓氏,能夠被這個她所曾經為之奮鬥過的世界,長久的記住吧......?”
索菲婭凝望著那雙悲傷的眼睛,忽的理解了他此前反問自己的那些話。
他真正想要說的其實是......沒有誰,生下來就想要成為一個為了某樣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而活著的人。
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其實並不是全由自己個人的意志所決定的。
正如索菲婭自己為了保護自己的祖國、為了給那些犧牲的朋友們、同志們、無辜慘死的百姓們復仇,結束這場血肉屠場的戰爭而選擇投身進入沙場一般,她並非從最開始就想要變成一個以追求高效的殺戮手段為目的、冷血無情把自己都當做耗材來使用的鐵人偶般的戰士。
那些美好的、天真的、溫暖的日子,都已經久遠的像是從恐龍尚未滅絕的時代就已經離自己而去般的遙遠。
她那閃爍銀色光芒的手臂慢慢的垂了下來。
索菲婭那冰冷的目光柔順的垂了下去,就像是堅固的鋼鐵化為柔軟的緞帶。
“理想會被忘卻、信念會被腐蝕、即便是牢不可破的理想之國,也難免會有破碎、瓦解的那一天。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那美好的未來會不會無法到來、那我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理想會不會變了顏色、那用鮮血染成的祖國母親會不會被她的孩子們分食——”
“誰又真的看不到那種可能性呢?”
“誰又會願意、抱著理想的浮木在罪惡的海中溺死呢......?”
她的目光在挪開鏡子的那一刻,重新變得冰冷、鋒利,即便是沒有和法雷爾對視,依然令得法雷爾感到一柄利劍從自己的背後揮過,收回了劍鞘之中。
藏在劍鞘之中的寶劍並非不鋒利,而是將危險含而不發。
她留下了最後的話語,開啟盥洗室的門,離開了這裡。
簡短、有力,就像是她的拳頭那樣。
“我願意。”
沉重的木門被用力合上,木板吱呀作響,連帶著生鏽的金屬合頁也吱扭吱扭的哀嚎著。
即便是以法雷爾那淺薄的見識,也知道,哪怕是在阿卡迪亞這樣的奇幻世界之中,想要復活一個死者的代價也絕對是高到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此前那位大公的使者已經告訴了自己數種可能性,但不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是現在的自己難以企及的。
哪怕是投敵的那個可能性也是如此......
唯有嘆息,唯有等待,唯有前行。
抱著名為理想的脆弱浮木,漂泊在殘酷黑暗的現實大海之中——
看著鏡中那個自己,約拿·法雷爾·阿斯塔爾,對著劉建設如此說道。
“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