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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當瑾穡白衣廣袖寬袍,金板玉帶掐腰,一身翩翩如玉郎君的打扮站在芙蓉樓的門前,踟躕著望著燕蘅,遲疑問道:“這樣,真的好麼?”
“我未嫁,你新寡,都是沒有夫家的人,怕個甚!”燕蘅一笑,半推半搡著將她弄進了門的樣子,怎麼看都有些拐帶良家的味兒。
這句話,著實是驚世駭俗得緊。北都城裡誰不知道她是慕容衍的人,敢拐帶她逛青樓尋歡的,怕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新寡二字,瑾穡都不敢想象慕容衍的臉色,這真當他是死的嗎?!
燕蘅熟門熟路,一路帶她進了雅間。看鴇母殷勤的樣子,是常客無疑。
“娘子還是老樣子?”敢情鴇母一眼就看穿了她倆。
“今兒我有貴客,你可不能找些凡品糊弄!”燕蘅斜倚在榻上,一腳踏上了榻,真是活脫一個混跡軍中的混不吝樣子。
“曉得曉得!才新來了一批上等貨,剛調教好,專為娘子留的……”
言罷,沒多會,便有四位丰神俊逸的妙年小郎君魚貫而入。一色淺碧練紗袍,深綠緞帶束腰。看著都是未及弱冠之齡,故而都是半披著發,一根淺碧的同色髮帶,輕簪一根同樣淺碧色的玉簪,這渾身上下,哪裡有一絲的風塵腌臢氣,分明是將赴清談的出塵之人。
四人上前見禮後,有二人便坐到了琴幾邊,又二人一左一右開始烹茶。
瑾穡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她雖然在此藏匿幾個月,卻也沒有真正到前院來逛過,此番真是開了眼界了。想當年她在章臺郡,那也是曾‘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混世小霸王。但是,她終究也是隻敢擦個邊,花拳繡腿,到底也沒有紮紮實實地點過倌人。
燕蘅覷她神色,輕輕側向她,便笑道:“怎樣?這個茶,可還合胃口?”
瑾穡不禁臉色微紅,不得不感嘆,不怪郎君們總是執迷於留戀秦樓楚館,真真是聲色犬馬,人間顏色!換她,也得留戀啊……
“小可琬琰,這是舍弟華英,自請為二位娘子撫琴一曲,二位阿姊想聽什麼曲子?”
“吸飛泉之微液兮,懷琬琰之華英。”這是屈原的《遠遊》。連取名都高雅得很,看來芙蓉樓的上品,果真不凡。
她以眼神詢問燕蘅,燕蘅雙手一攤,道:“你可別看我,我哪裡聽得懂這個。”
瑾穡便隨意一擺袍袖,對二人道:“隨意即可。”
“那,吾便為二位阿姊彈一曲《廣陵散》。”
言畢,一人操琴,一人擊磬相和,《廣陵散》自指尖緩緩流淌而出。
這樣清新脫俗,大方雋雅,真是怡人得很。這琴音比之她以前聽的,倒也並不出色,只是,也聽得出是下了多年苦功的,倒也不算流俗。此時,茶已烹好,那二人風姿優雅地將茶端上,服侍她二人喝茶,雅間內,音色繞樑,茶湯淺碧,斯人端方,無半點風塵味道,平白叫人整個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燕蘅見她這時仍舊正襟危坐,端在那裡,看得她都替她辛苦,便拉著她的衣袖倚下來道:“你幫我吹吹枕旁風,讓他絕了不切實際的念想,我自有重謝。”
瑾穡聞言,不由得笑了:“你入宮即為右昭儀,自可自己吹著枕旁風。還用旁人相助?”
“我連嫁人都不願嫁,你覺得我會去跳伐叱奴的火坑?”
說到這裡,瑾穡倒是問出了口:“說來那日聽你稱他‘伐叱奴’,倒是個什麼?”
“他們兄弟幾個原都有陀跋名,自太祖開國,推行漢化後,便都只叫漢名,不再稱陀跋語舊名了。伐叱奴是老七的小名,意為‘利箭’。他年少時候,先帝將他送來我父親帳下,名曰歷練,實則也是往我家安插人,我與他在營中廝混過一陣,日日打架,從來就沒贏過我。你可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那小時候,弱雞一樣,枯黃柴瘦的。”
燕蘅說得滔滔不絕,說得口都幹了,不由抿了一口茶。
瑾穡點了點頭,又問她:“你是不打算嫁人嗎?”她心下料想,慕容衍一計不成,定然再生一計,估摸著就是要給她賜一門婚。
“嫁人做甚?上有翁姑,下有郎君,日日給自己添堵?我放著自在日子不過,自己作死麼?”
“那你就一輩子呆在良州?”
“等我阿弟行過冠禮,自是要將大權交還給他的。到那時,我便在府中蓄養一宅的嬌俏郎君,如花美眷,日日換著,豈不快哉?”
這話聽得瑾穡不禁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