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坐車去賓館。 我們一行十人,入住在列寧山上的柯西金街11號賓館。正值嚴冬,莫斯科大雪紛飛,寒風刺骨。蘇方的接待是很周到的,但鑑於兩國關係的特殊和環境的複雜,我和代表團的主要成員,不便在室內商議談判對策,清晨時,只好冒著寒風,踏著厚厚的積雪,在賓館的庭院裡不停地漫步。無法運籌於帷幄,只能策劃在穹廬。 我抵達的次日,就去克里姆林宮會見了蘇共中央總書記、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戈爾巴喬夫。當時,他剛剛提出自己的“新思維”理論,給人以年輕有為的印象。也許因為有了“新思維”,他特別愛說,話很多,會見進行了1小時40分鐘。戈爾巴喬夫主動表示,對過去發生的事情蘇聯也有過錯。在談及中蘇高階會晤時,他主動提出,考慮到各種情況,他準備到北京去。我向他轉達了中國領導人歡迎他於1989年訪華的邀請,並表示,對於兩國關係,中方主張著眼於未來,不糾纏歷史的舊賬,向前看,探討建立新的關係。 訪問期間,我同謝瓦爾德納澤外長舉行了三次會談,共約六個半小時。會談的重點是柬埔寨問題。 關於柬埔寨問題,雙方肯定了1988年8月中蘇副外長工作會晤和9月兩國外長紐約會晤所取得的某些一致意見,同時進一步闡述了各自主張。我著重指出,越南軍隊應在1989年6月底以前全部從柬埔寨撤出,中蘇在越南撤軍時間表問題上應有一致的主張並促其實現。同時,在越南全部撤軍後,所有外國(包括越南)都應停止對柬埔寨各派的軍事援助,不支援任何一方打內戰。關於柬埔寨內部問題,我沒有深談,只簡要重申了中方關於建立以西哈努克為首的四方聯合政府,凍結、削減以至解散各方軍隊,派遣國際維和部隊,實行嚴格國際監督和國際保證等主張。蘇方表示希望儘早解決柬埔寨問題,越南應儘早全部撤軍,但認為,越南撤軍、國際監督機制和國際保證的建立,同不恢復柬埔寨過去的政策、實現柬埔寨內部各派之間以及印支與東盟各國之間的繼續對話,應是平行的程序,主張柬埔寨各方達成政治解決協議後,所有國家應立即停止對柬埔寨任何一方的軍援。 蘇方不願明確承諾的是促越南撤軍的期限,稱蘇聯“無法對越南發號施令”,但蘇方轉達了越方同我們直接討論時間表問題的願望,希望中越直接對話,以加快政治解決程序。看到雙方的意見在接近,我們提出,可將越南自柬埔寨撤軍的時間表,確定為 1989年6月底到12月底之間。雙方就此達成了協議。 最終的結果是,中蘇兩國外長指派的工作小組經過反覆磋商,雙方就柬埔寨問題以《共同記錄》方式達成內部諒解,並經我和謝瓦爾德納澤確認。其核心內容是:中蘇雙方主張儘早公正合理地政治解決柬埔寨問題,雙方希望越南軍隊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例如在1989年下半年,至遲在1989年底之前,從柬埔寨全部撤出;中蘇雙方表示願意做出自己的貢獻,以促使上述目標的實現。 我和謝瓦爾德納澤還討論了關於蘇聯在蒙古駐軍、兩國邊境地區駐軍裁減、邊界談判等問題,也取得了一些進展。 1989年2月2日,蘇聯外長謝瓦爾德納澤對中國進行回訪,目的是為高階會晤做準備。我同他舉行了兩次會談,重點仍然是討論柬埔寨問題。我接過蘇方的建議,同意在已經達成的兩次《共同記錄》的基礎上繼續討論,並就柬埔寨問題公開發表一項宣告,概述中蘇在政治解決柬埔寨問題上的一致主張。這個宣告及舉行高階會晤的時間將作為一攬子協議共同發表。  
破冰之旅(2)
在雙方商定戈爾巴喬夫訪華日期後,蘇方突然耍起了手腕,出爾反爾,表示不願意發表雙方已經達成的協議,而只宣佈戈爾巴喬夫訪華日期。2月3日,謝瓦爾德納澤抵達上海。第二天,小平同志將接見他。深夜,蘇方態度變得強硬起來,不同意發表關於柬埔寨問題的共同宣告。 面對蘇方的要挾,我們立即反擊。4日清晨我們通知蘇方,鑑於雙方分歧較大,同意暫不發表關於柬埔寨問題的共同宣告,但同時也先不公佈雙方商定的5月中旬舉行高階會晤的日期。 在小平同志會見謝瓦爾德納澤前,我向他彙報了蘇方在柬埔寨問題上立場後退的情況,並建議關於中蘇高階會晤的日期也暫不公佈,由雙方繼續商談。小平同志表示,“中蘇高階會晤的日期不能變,但是我今天不說訪問日期,這由你們去談”。 會見時,謝瓦爾德納澤一上來就向小平同志表示,“戈爾巴喬夫建議5月15日至18日訪華,昨天我同錢其琛外長談了這個問題”。他的用意顯然是先請小平同志確認高階會晤的日期,使之成為既定事實,從而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