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更紮實的壯大自己,準備接受一個新對手的全面較量。要說是計,算做個將計就計吧。”
孟嘗君目光炯炯:“如此說來,其他國家變法,秦國也是將計就計?”
“正是!”張儀大笑:“楚國要變法,燕國也要變法,秦國攪擾過麼?沒有。秦國所做的,只是不能讓六國合縱攻秦而已。孟嘗君莫得擔心,齊國儘可以變法,秦國絕不會做適得其反的蠢事,只能將計就計。”
孟嘗君沉默了,雖然一時說不明白,但內心那種深深的震撼卻是實實在在的。他來松谷,本來是向張儀辭行的,他要儘速回到臨淄,將趙國的意圖稟報齊王,敦促齊國振作起來。在他看來,這種想法是不能對張儀明說的,只能找個理由走了便是。可張儀方才的一番話,竟實實在在的交了底,將秦國的“大謀”和盤托出,頓時使他覺得自己的盤算渺小猥瑣得不屑一提。雖則如此,孟嘗君畢竟智慧能事,他站起身來向張儀一躬:“張兄一席話,田文感觸良多,容日後細說了。目下張兄若得方便,與我同去齊國如何?”
“好啊!”張儀一跺鐵杖:“我就是要追上蘇秦問個究竟,他事先知不知道屈原殺我?”
孟嘗君哈哈大笑:“都做丞相了,還孩童般記仇?”
“一件事毀了你心中神聖,你能不記?”張儀沒有一絲笑容。
“好好好,那就算賬了。”孟嘗君哄孩童般笑道:“蘇秦張儀掐起來,肯定熱鬧。”
張儀冷冷一笑:“有你看的熱鬧便了。”
六、相逢無緣泯恩仇
臨淄的冬日別有一番滋味兒,那便是冰涼。浩浩海風活似帶水的鞭子,抽在人身上涼冰冰溼漉漉的,任你穿得多厚實,也休想享受那一份乾爽與溫暖。中原人窩冬,是怕那吹得人皮開肉裂的乾冷風,怕那漫天大雪封塞路徑。臨淄人窩冬,便是怕這滲人肌膚的冰涼海風,但到冬日便閉門不出,守在或大或小的燎爐旁,做些戶內活計,消磨這漫長的冰涼。
但是,這種冰涼水冷對於王宮卻無可奈何。一入宮門,每隔數十步便有一隻碩大的木炭火燎爐,正殿與常用的幾座偏殿更是爐火明亮,竟日不滅。冰涼水溼的海風在王宮中頓時便化成了暖融融的溼潤,不幹不冷,愜意極了。
“稟報我王:蘇秦求見。”
“讓他進來吧。” 正在燎爐旁看書的齊宣王頭也沒抬。
一輛軺車孤零零的停在蕭瑟清冷的車馬場,蘇秦正攏著大袖在車下跺腳。
往昔時日,到任何一國王宮,蘇秦從來都是長驅直入的。可這次入齊,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入宮必等,有時候連齊國那些尋常臣子都進去了,他還在等。雖然如此,蘇秦卻沒有絲毫的負氣,每次都平靜的等候著。多少年來,他對這種立竿見影的寵辱沉浮經得見得太多了,也就麻木了。合縱解體,各國與秦國紛紛媾和結好,他在燕國又被子之架空,既無大勢可託,又無實權在握,來齊國能有昔日的顯赫麼?齊宣王給了他一個客卿虛職,既不任事,也不問謀,竟冷冷的撂著他不聞不問。蘇秦也不著急,更是耐得寂寞,竟覺得這是自己又一次苦寒修習的好時機,竟日除了讀書,便是漫步到稷下學宮與年輕的學子們談天說地。幾個月清淡下來,非但結識了幾個後學好友,且從他們身上長了許多見識。
“宣客卿蘇秦入宮——!”內侍冰涼尖銳的聲音從高高的王階上飄了下來。
一甩棉袍大袖,蘇秦大步走上了九級玉階,也不用內侍引領,他便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齊宣王冬日廝守不離的東暖殿,正要行禮,齊宣王已經站起來扶住了他:“蘇卿啊,多日不見,你竟是多了幾分仙氣,清雅多了。”
“蘇秦是瘦了一些,但心中清明如故。”蘇秦不善詼諧,對這種應酬辭令的別樣說法,他從來都是一言截過,直接逼近話題。
“上茶。蘇卿請入座。”齊宣王也許是坐得久了,悠然踱著步子拿起案頭那捲竹簡:“蘇卿啊,近來這卷書傳抄天下,可曾看過?”
蘇秦一瞄題頭大字便笑了:“齊王也讀《莊子》了?看得下去麼?”
“一片囫圇。”齊宣王搖搖頭:“這莊子也怪,說了那麼多不著邊際又莫名其妙的故事,北海大魚啊,蓬間雀啊,盜蹠啊,田子方啊,夢蝴蝶啊,到底想說什麼?一團麵糊,竟還有那麼多人爭相傳看,稷下學宮竟整日爭得不亦樂乎?蘇卿你說,這《莊子》有何用處?”
“《莊子》不為王者寫,齊王本無須看,自然也看不明白了。”
“不為王者寫書?難怪,他連個漆園吏都做不了。”齊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