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器重,特傳王位於嬴稷。弟受命之日,當火速由前將軍白起護送回咸陽即位。返秦事宜悉聽白起部署定奪。秦王嬴蕩二年春。
羋王妃雙手微微顫抖,尚未放下詔書便向白起深深一禮:“將軍肩負大秦興亡,涉險犯難而來,羋八子銘記心懷。”白起慨然拱手:“赳赳老秦,共赴國難!”此時王陵已經攙扶著嬴稷在案前坐好,白起便是肅然一躬:“新君在上,白起參見!”嬴稷眼中已是淚水盈眶,扶住白起哽咽著:“將軍,父王呢?王兄他卻是如何便,便撒手去了……”羋王妃也是唏噓拭淚,目光詢問著白起。嬴稷母子在燕國五六年之久,秦國發生的突然變化與燕國發生的驟然戰亂幾乎便在同一時期,顛沛流離之中幾乎與世隔絕,對秦國的訊息自是一無所知。
白起心中明白,便將幾年來秦惠王病逝、張儀司馬錯離朝、秦武王東進三川入洛陽遭遇突然變故的事大體說了一遍。嬴稷羋王妃母子聽得愣怔錯愕,哭也無聲,只是默默流淚。白起說罷秦國朝局變化便道:“燕國當知秦國變化,卻對王子王妃封鎖訊息,又將王子王妃移居宮牆之內,顯然別有所慮!白起望王子王妃節哀,得從速議定離燕之法。”
羋王妃立即點頭:“當初住進宮內,是亞卿樂毅的主張,我還很是感激。好,不說了,悉聽將軍調遣便是。”嬴稷也抹去了淚水:“將軍但說,如何走法?”白起便道:“我率一干精騎秘密入燕,駐紮在於延水河谷。只要王子王妃能夠出得薊城,進入秘密營地,我等便星夜離燕,而後再通報燕王。為今之難,便是王子王妃如何出城?”嬴稷羋妃一時沉吟,竟是想不出個妥當法子來。
門口望風的王陵突然回身低聲道:“王子說到過獵狼,能否出獵?”
嬴稷思忖道:“出獵不難,只是樂毅每次都派五百人‘保護’我,原先不知,目下看卻是早已防著我了。”
白起輕輕一拍案:“只要能到燕山出獵,就有辦法!”
羋王妃一直在默默思忖,此刻抬頭望著白起明朗果決地道:“將軍可籌劃接應新君,但有機會立即離開。我與楚姑留下來掩護新君。如此可保萬無一失。”
“母親!”嬴稷一驚,“你不走,我也不走!”
羋王妃倏忽一笑,卻又莊容正色道:“稷兒莫得意氣用事。你回咸陽繼承父兄王業,為秦國第一大事,不能出錯。我留燕國,你與將軍才能迅速隱秘地脫離險境。燕國不會輕易殺我。你越是安全離開,我就越是平安。曉得無?”
“母親……”嬴稷竟抱著羋王妃哭了。
“起來!”羋王妃壓低聲音嚴厲呵斥一句,又是沉重一嘆,“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稷兒,天降大任於你,直起脊樑來,毋使嬴氏蒙羞也!”
嬴稷向母親深深一躬:“孩兒謹記母親教誨。”
白起看在眼裡,不禁也是深深一躬:“王妃如此深明大義,白起感佩之至!”
羋王妃燦爛地笑了:“將軍,還是趕緊議定燕山接應之事了。”
春日晴空,正是東南海風浩浩北上的時節,燕山的天空湛藍如洗,群山下的茫茫草場已經泛出了星星綠色。大地復甦,一冬蝸居避寒的走獸們已經急不可耐地從洞穴中躥了出來,在群山草原尋覓食物了。這時雖是農戶啟耕的大忙時節,但對於無須耕耘的貴胄們與以狩獵為生的獵戶們,三月尾四月頭卻正是春獵的黃金季節。尋常歲月裡,燕山群峰間的河谷草原已經是駿馬馳突獵犬飛竄的光景了。可在燕國遭逢大災鉅變的這幾年裡,燕山的春獵幾乎是銷聲匿跡了。燕昭王復國變法之後,大部分奴隸獵戶變成了擁有一片土地的平民農夫,貴胄們更是劫後餘生家徒四壁,想威風凜凜地狩獵也是不能了。於是,春日的燕山獵場便有了一種空蕩蕩的落寞。
今日,燕山獵場卻有了些鬚生氣。一支紅衣馬隊與一群獵犬在空曠的草場縱橫馳突,從四周將狐免野羊驅趕到草場中央,一個身形細瘦的黑斗篷少年手執長弓,腰挎短劍,縱馬在獵場中射殺,雖然獵殺者寥寥,卻是呼喝不止極是興奮。兩個布衣女子與一隊紅衣騎士卻在獵場邊緣觀望指點,不時發出一陣歡呼或是一片嘆息。
突然,一頭蒼狼從茫茫葦草中竄出,閃電般向兩山間的峽谷奔去!
馬隊騎士們一片呼喊:“公子!蒼狼——!”
狼是獸中靈物,狡詐冷酷而又悍猛結群,是狩獵者最感刺激的對手。尤其是燕山蒼狼,其聲名幾乎與中山狼相匹敵,令尋常獵手望而生畏。此時騎士們一片亢奮的叫喊,便分明是提醒黑斗篷少年:蒼狼危險,不能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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