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不卑不亢道:“在下也是趙商。敢請關市告我,前輩究竟何罪?”
綠衣少女目光飛快地一瞥:“他誣我大父出境魏鐵!”
便在白衣人問話時,一個黃衫老者悄悄走近紅衣小吏,極其捻熟地向紅衣吏衣袋中一伸手,又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紅衣吏覺得腰間皮袋猛然一沉,面色頓時溫和,顧不得斥責綠衣少女,便向白衣人拱手笑道:“小吏奉丞相府差遣,拘押卓氏,因由麼……”便湊近白衣人耳邊一陣低語。白衣人向一拱手道:“敢請關市稍候,我半個時辰便來。”轉身便上了黃衫老者牽著的一匹白馬如飛馳去。
黃衫老者向紅衣吏拱手笑道:“敢請大人開了這位老人家鎖鏈,我家主人必有重謝。”紅衣吏遲疑片刻便一揮手:“開了。你等上船,本官在此守侯。”黃衫老者便向開了鎖鏈的老人一躬:“老人家但請回船,一個時辰內定會完事。”老人慨然搖頭:“那位先生仗義執言,老夫豈能先回?”綠衣少女頑皮地一笑:“爺爺歇息去吧,我在船下等候便了。”老人略一思忖便道:“如此也好。這位老哥哥請隨我飲茶去。”便拉著黃衫老者登上了大船。
堪堪大半個時辰,白衣人飛馬馳回,尚未下馬便揚手丟擲一支金燦燦令箭。紅衣吏抄手接穩一看,陰沉沉的冷臉立即雪消冰開,對著白衣人當頭便是一躬:“大人能討得丞相金令箭,在下卻是唐突了。”白衣人卻是溫文爾雅地拱手一笑:“關市奉命行事,原是多有辛勞。幾個郢金,便給弟兄們飲酒了。”便從馬背皮褡褳中摸出一隻極為考究的棕色小皮袋,譁啷一搖,便塞到了紅衣吏手中。紅衣吏大是惶恐,滿臉笑著欲待推脫,卻被白衣人笑呵呵一拍,竟是渾身酥軟得一句推辭話也說不出來,轉身便是一喝:“走!在這定樁麼!”帶著一隊甲士便轟隆隆去了。
“耶!揮金如土嘛。”綠衣少女一撇嘴揶揄地笑了。
凝神盯著甲士遠去的白衣人恍然轉身,拱手笑道:“姑娘見笑了。大梁官風如此,在下也是不得已耳耳。”
“誰卻說你得已了?”綠衣少女一臉燦爛的笑容。
白衣人揮袖一沾額頭的津津汗水,略一喘息便平靜笑道:“你門貨船已經無事,儘可卸貨了。在下告辭。”說罷轉身便走。
“哎哎哎!”綠衣少女飛步跑過來便攔在了白衣人面前,紅著臉急匆匆道,“你的家老和爺爺還在船上,你如何走得?也不留個姓名,爺爺要人,知道你是誰也?”
白衣人道:“天下商旅,原本一家,誰是誰無甚打緊。家老自會回來。在下尚有急務,容當告辭,後會有期。”
“哎哎哎,”綠衣少女大急,回身便喊,“爺爺快來,他要走!”
“先生留步,卓原這廂有禮了。”老人在船舷遙遙一拱,快步下船走到白衣人面前道,“雖是萍水相逢,先生義舉卻令老夫感佩!若無急務,敢請先生到我艙中小酌片刻。”
白衣人拱手笑道:“商旅之道,逢危互救,前輩無須介懷。在下有急務欲去邯鄲,不能與前輩共飲,尚請見諒。”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若老夫沒有猜錯,先生便是濮陽呂氏之少東?”
白衣人略一思忖便是深深一躬:“素聞前輩大名,呂不韋見過前輩。”
“果然不錯也!”老卓原一伸手扶住呂不韋,便是一陣哈哈大笑,“老夫家居邯鄲三世,敢請先生急務之後,來府盤桓幾日如何?”
“謝過前輩相邀。”呂不韋拱手做禮,“急務之後,在下定然前來求教。”
綠衣少女笑吟吟遞過來一方竹板:“車道圖。莫錯了地方。”
“謝過姑娘。”呂不韋收起竹板,向卓原爺孫一拱手,“在下告辭。”便與黃衫老者翻身上馬去了。綠衣少女怔怔地望著呂不韋背影,小聲嘟噥著:“哼,一個不問,一個不說,一對老少糊塗。”老卓原不禁哈哈大笑:“大父不說,他亦不問,奧妙便在此間也。”“爺爺!”綠衣少女嬌嗔一句,卻紅著臉咯咯笑了。
二、邯鄲遇奇 縝言慎行
一支龐大的車隊在邯鄲南門外的谷地紮下了營帳。
當呂不韋幾騎快馬進入山谷時,這片營帳已經紮了三日。與押車總管荊雲一聚首,呂不韋便帶著老總事與三名年輕執事立即清點貨物。暮色降臨時,三百六十四輛馬車全部清點完畢,車貨竟是無一摧折損傷。呂不韋大是滿意,當晚便在總事大帳設宴犒勞荊雲騎隊,全部車伕也在月光下的草地上聚酒痛飲。呂不韋吩咐老總事發放工錢,每個車伕在約定工錢之外再加十枚最實惠的“臨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