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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部分

荒莽山塬又無官道,車馬便只有在間不方軌的商旅獵戶小道上艱難跋涉。如此三日,前方突兀一片青山,黑篷車後的騎士們頓時便噢嗬嗬歡呼起來。

“君父,橋山到了!”緊隨車側的英挺騎士翻身下馬,一把掀開了車簾。

“好。下車。”

篷車中話音落點,便有一名健壯的少年僕人先行跳下車來,回身便將一個胖大的黑衣人背了下來。英挺騎士已經將一方厚厚的毛氈安放到了一棵大松樹下,少年僕人便將黑衣人靠著松樹輕輕放下,轉身便快步從篷車上拿下一個皮囊,向騎士手中的銅碗注了一碗清水。騎士喂水,少僕捶背,一陣忙碌,黑衣人蒼白虛脹的臉才泛起了一片紅暈,睜開眼睛長吁一聲,“傒兒,這便是橋山?”英挺騎士笑道:“沒錯!我等兄弟行獵,來過橋山多次了。”黑衣人沉下臉道:“黃帝陵寢,是行獵之地麼?”騎士連忙便道:“君父誤會,我等兄弟歷來只在橋山外圍狩獵,從來不進橋山松柏林。”黑衣人點頭道:“秦人護黃陵,越人護禹陵,這是天下大規矩,壞不得。”說著話便扶著少年僕人站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一方摺疊的羊皮紙抖開,“看看這張圖,能找到麼?”騎士接過羊皮紙圖端詳片刻道:“看圖上地勢,這個所在便是黃陵之後,沮水河谷。孩兒雖沒去過,卻也大略知道。”黑衣人道:“如此便好。吩咐車馬人等在此紮營,只你隨我進山。”騎士急迫道:“君父體虛,不宜跋涉,還是車馬進山好。”黑衣人臉色便是一沉,“傒兒,你已到加冠之年,不知訪賢求師規矩麼?”騎士紅著臉便是一躬,“是!孩兒知錯。”轉身馬鞭一揚,“車馬人等在此安營造飯,巡查等候!”眾人一聲領命,便開始了忙碌紮營。騎士一回身,見父親已經大步走了,連忙快步趕上,搶前開路進山。

“君父,士倉敢居橋山,也忒是怪異了。”騎士邊走邊說。

“好在沒犯法。”黑衣人一揮手,“先找見人再說。”

“也是。君父隨我來。”騎士用長劍撥打著枯黃的茅草,便沿著山麓繞了過去。

這橋山乃是天下一奇。奇之根源,便在於華夏上帝——黃帝陵寢在此。自從皇帝葬於橋山,橋山便成了橋陵,也被秦人呼為黃陵。原本說來,橋山也只是溝壑縱橫的河西高原的一座尋常土山,與周圍山塬一樣,只生雜木野草,每到秋天便是枯萎蕭瑟茫茫蒼黃。可自從做了黃帝陵寢,這橋山便生出了四季長青的萬千松柏,鬱鬱蔥蔥地覆蓋了方圓十餘里的山頭,加之沮水環山,橋山竟成了四季蒼翠的一座神山。千餘年來,遍山松柏株株參天合抱,枝幹虯結糾纏,整個橋山便被蒼松翠柏遮蓋得嚴嚴實實。但有山風掠過,遍山松濤便如怒潮鼓盪,聲聞百里之外,那濃郁的松香便隨著浩浩長風瀰漫了整個河西高原。

自秦人成為東周開國諸侯而入主關中,橋山黃陵便成為秦人頂禮膜拜的聖地。在華夏傳說中,黃帝生於上邽軒轅谷 。軒轅者,天龜也,玄武之神也,西方上帝也,四靈之根也 。這上邽之地位於華夏西部,恰恰便是老秦部族立國之前生存的根基。這軒轅谷,這玄武天龜,這西方上帝,則都是老秦人在西方遊牧部族的包圍中艱難自立時的佑護神靈。黃帝雖非秦人直接先祖,秦人卻是在黃帝根基之地生存壯大而起的。惟其如此,秦人對黃帝的景仰膜拜,便與對自己直接先祖的景仰膜拜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祭祀者的足跡與香火,秦法禁止農人獵戶靠近橋山十里居住。秦人尚黑,其第一個根源也是對黃帝玄武之神的崇拜,後來才是陰陽家的水德論證。

如此一座神山聖陵,卻有人在此隱居,如何不令造訪者忐忑不安?

“君父,你看!”

胖大黑衣人順騎士指向看去,但見遙遙一簾瀑布從對面高山掛下河谷,蒼黃草木中一縷炊煙裊裊直上,其下一座茅屋隱隱可見。端詳有頃,黑衣人笑道:“前有滿山松柏,後有天河飛瀑,腳下滔滔清流,左右修竹成林,卻是好個所在也!”便除下皮靴布襪,捲起長袍褲腳,說聲走,便大踏步走進河中。騎士高喊一聲,“君父且慢,我揹你涉水!”連忙趕上,卻見父親頭也不回,便不再說話,只搶到前方趟水去了。

春日河枯,水流清淺,不消片刻二人便涉水到了對岸。瀑布茅屋炊煙已經不見,唯聞水聲如隱隱沉雷,面前竹林卻是遍山搖曳,與對岸橋山的萬千松柏恰成遙遙呼應。黑衣人也不整衣衫,便赤腳向竹林山坡爬了上來。將到半山,騎士忽然停下,“君父你聽!”

山上傳來悠長的吟誦,在隱隱沉雷中卻是若斷若續,“……古之大化者,乃與無形俱生。反以觀往,復以驗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