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且不說國倉無法承受,便是有如山存貨,更低價丟擲其實與違法賑災無異,亂法之罪誰來擔承?” 眼看紛爭不休,老長史桓礫走過來在嬴柱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嬴柱恍然拍案:“懵懂也!如何忘了這兩位?諸位且回各司其職,異人留宮聽議。”轉身便對老內侍一招手,“立即召綱成君與先生入宮,我在東書房等候。”
片刻之後,正在忙碌操持國喪的蔡澤匆匆趕到了王宮。接呂不韋的輜車卻空著回來了。老內侍回報說,先生三月以來很少到太子府當值,今日倒是來了,點過卯便出門一直未歸,他已留言太子府,一俟先生回府便立即送進王宮。
“既然如此,便先請綱成君對策了。”嬴柱回身對蔡澤肅然拱手。
“目下之亂象,老臣深以為憂!”蔡澤鐵青著臉色憤激慷慨,公鴨嗓嘎嘎迴盪,“自古以來,不許賑災之國法未嘗聞也!我計然派雖精研經邦濟世之學,然對大災之救,亦不能做無米之炊!老臣之見,目下國人板蕩,惟以亙古王道解之:其一,即刻頒行特急詔書,開秦川與南山二百里王室禁苑,許民狩獵採摘自救。其二,即刻開啟秦川與隴西三座國倉,依郡縣料民之數 ,定量發放粟谷:男丁百斤、女子八十斤、十六歲以下少年五十斤。如此數量之五穀輔以狩獵採摘,當可撐持到來年夏熟。其三,立即開鎬倉發放麥種,令郡縣吏員急入村社部署:庶民一半狩獵採摘以自救,一半開田秋播,絕然不能荒了大田!其四,當即修法,立國府賑災律頒行朝野,以安民心。如此四條,太子若能決而行之,秦國可安也!” 嬴柱長嘆一聲,竟是良久默然。蔡澤看看嬴柱躊躇沉吟的愁苦相,不禁便是一腔酸楚,無可奈何地長吁一聲:“太子已是事實秦王也!如此舉棋不定,忍看國喪民亂乎!”嬴柱陡然渾身一震,正要拍案,一直凝神傾聽的嬴異人卻突然開口道:“子楚以為此事委實太大,君父該當持重為是!綱成君之策與方才之議大同小異。其間難處依舊在三:一是太倉令說國倉糧貨不足以支撐賑災,不知綱成君對國倉儲存量是否心中有數?二是公然賑災違背百年秦法,若無妥善處置,只怕是飲鴆止渴,後患更大!三是倉促修法是否妥當?秦法穩定百餘年,秦人對治災不賑災並無怨言。目下之亂,始於官府因大父彌留之際全力戒備,而未能治災,並非不賑災引起亂象。此間難處如何權衡,尚請綱成君三思才是。”
“公子之論大謬也!”蔡澤慨然拍案,“民亂始因固為未治災,然目下事實已耽延變化,陷於不賑災便不能治災之兩難境地!公子做名家辭義之辯,實在非其時也!”
“且慢且慢。”嬴柱苦笑著搖搖手,“綱成君,秦國各倉究竟有幾多糧貨?”
蔡澤不禁憤然紅臉:“主君明察:老臣不掌相權,卻是如何查勘!”
一言落點,嬴柱頓時尷尬。蔡澤的相權早在幾年前太子府立嫡時便被父王下詔交由他這個太子統攝,蔡澤居高爵而無實事,本來就憤懣不已牢騷不斷,父王新喪威懾不在,蔡澤倚老賣老自然要找機會“提醒”,自己竟生生撞將上去,問出一個本該由自己回答的難題,實在是自討無趣!然當此危局,嬴柱也自知不能斤斤計較,便歉然苦笑道:“無心之言,綱成君莫得上心便是。子楚,即刻召回太倉令問對!”
正在此時,老內侍走過來道:“稟報主君:先生書房外候見。”
“我迎先生。”子楚陡然振作,霍然起身便大步出了書房。
呂不韋匆匆走進,風塵僕僕汗水津津,一身厚重的國喪麻袍也是皺巴巴粘滿了泥水髒汙。蔡澤不禁大皺眉頭:“先生素來整肅,縱是無爵吏員,何當如此有失檢點?”口吻之揶揄竟帶有幾分刻薄。呂不韋渾不在意,只接過子楚遞過來的溫茶大飲幾口,便坐進了蔡澤左下丈餘的末位案前。嬴柱一指與蔡澤座案平行的子楚座案道:“先生莫拘常禮,這廂入座。子楚另案便是。”呂不韋正要辭謝,卻被子楚不由分說扶了過去。待呂不韋坐定,嬴柱關切問道:“先生莫非來路翻車?要否太醫診治?”呂不韋拱手做禮道:“謝過主君。三個月來,不韋走了秦川二十六縣,又連日去尚商坊擠搶,些許髒汗而已,身子並無關礙。”嬴柱不禁悚然動容,拍案慨然一嘆:“舉國惶惶,先生獨能入鄉查勘,難亦哉!若有應對良策,先生但說無妨,毋得任何禁忌!”
“國難當頭,不韋自當言無不盡。”呂不韋回頭對著蔡澤一拱手,“綱成君經濟大家,願先請教君之長策,不韋斟酌襄助補充可也。”雖然因國喪而沒了臉上那一團春風的微笑,呂不韋的口吻卻是柔和謙恭的,顯然是要蔡澤明確的知道:呂不韋清楚自己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