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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部分

秦國特使王稽與秦相張祿交誼甚深,自己與王稽在河外周旋得幾日,襄助秦國拿下了韓國河外渡口,到了秦國王稽能不大行方便?有此因由,須賈才公然大言自己與秦相張祿交厚,原不過是想借重秦國威勢為自己早日封君開道而已,何曾想到今日尷尬?入秦路過河東郡,須賈送了王稽三百金,力邀王稽與他同行咸陽。可王稽卻是堅執推辭,說秦國法度嚴明,郡守不奉王命便是擅離職守,若獲重罪豈非事與願違?須賈無奈,只好自己硬著頭皮進了咸陽,眼見便是旬日之期,使節回報斡旋進展的第一道關口,自己卻竟連丞相府還沒進,更不說晉見秦王了。秦國邦交法度:使節入秦,先見隸屬丞相府的邦交官員“行人”,行人稟報開府丞相而後排定使節行止日期。如今須賈非但進不得丞相府,連行人也不來驛館交接,竟成了個無人理睬的孤居客一般,須賈如何不大為煩惱?重金疏通吧,三百金丟給了王稽,剩餘大宗是要獻給秦相張祿的,又不能動。無奈之下,須賈便鼓起勇氣腆著沉甸甸的大肚皮,到咸陽的魏國商社走了一趟,壓著商社捐了六百“義金”。然則有了錢卻送不出去,秦國吏員沒有一個人敢收他那精美的棕色牛皮金幣袋,兩三日奔忙,竟是一個金幣也出不得手。

須賈當真是無計可施了,只有窩在驛館苦思退路。一時想起當年那個范雎,幾句話便能使齊國君臣肅然起敬,須賈不禁便是長吁一聲,若是范雎不死,何有今日之難也?

“稟報上大夫:一落魄士子自稱故交,在廳外求見。”

須賈驟然一怔,故交?此地何來故交?想想左右無事便一揮手道:“領他進來。”

隨行文吏快步走了出去。片刻之間,一個布衣單薄神色落寞的中年士子,便走進了寬敞的正廳,一句話不說,只默默地盯著須賈上下打量。驟然之間一個激靈,須賈不禁臉色青白連連後退:“你你你?是人是鬼?范雎!你沒死麼?”一個踉蹌竟跌倒在座案旁喘息不止。

士子卻是淡然一笑:“死裡逃生,苟且求存,上大夫何須恐慌也?”

一陣愣怔,須賈心中突然一亮便扶著座案站了起來:“範叔,來,入坐了。”轉身便高聲吩咐,“來人,上茶!一席酒飯!”

驛館之中原是方便,兩盞熱茶未罷,一席酒菜便抬了進來。須賈捧著茶盅呵呵笑道:“範叔啊,趁熱快吃,不要餓著,吃了身子便熱和也!”士子一笑:“上大夫不棄范雎寒素落魄,卻也有進,我便消受了。”說罷徑自舉爵一飲而盡,淡淡漠漠地吃了起來。須賈便只捧著茶盅細細端詳——面前這個布衣士子,除了短短上翹的鬍鬚與略微胖起來的身板,顯然便是當年的范雎;衣食有著而神色落寞,顯然便是范雎逃入秦國後在市井謀生,依范雎之能,落魄市井豈能不落寞如斯?

士子一時吃罷,須賈便是悲天憫人地一笑:“範叔啊,十月之交,衣衫竟如此單薄,如何耐得秦國寒風?”轉身便是一聲,“來人,拿件絲棉長袍來。”須臾之間,便有一個隨行出使的侍女捧來了一件紅色絲綢面的大梁上好棉袍。須賈笑著下令:“替範叔穿上了。”侍女一怔,便皺著眉頭煽了煽鼻端,不情願地為范雎披上了棉袍。

須賈哈哈大笑:“如何啊範叔,這可是魏錦絲綿袍,當得十金也!”

“如此謝過了。”士子依舊是淡淡一笑,“來時見上大夫鬱鬱寡歡,莫非使秦不順麼?”

“小事一樁。“須賈呵呵一笑便皺起了粗大的眉頭,“只是這丞相張祿難見得很,比當年田單還難侍候!範叔,你說老夫急也不急?”

士子微笑沉吟道:“我倒是與丞相府護軍千長有交,只是……”

“好也!”須賈立即拍案笑道,“範叔,你還是做老夫隨員,月俸十金!助我修好秦國,便是大功一件,老夫保你做個少庶子如何?”

“也好。”士子笑著起身,“便請上大夫隨我去丞相府了。”

須賈高興得大笑起來:“範叔可人也。來人!備車!丞相府!”竟是一聲比一聲高。

軺車片刻備好,士子一拱手道:“在下道熟,便來駕車如何?”須賈正在興致勃勃,立即吩咐馭手改做騎士隨車護衛,自己便笑呵呵登上了軺車。及至士子駕車出了驛館上了長街,便見一隊巡街官兵夾道拱手,並揮手喝令行人閃避,須賈便大是快意,尋思這范雎卻是個強他命,但做隨員,主官便順當,今日一駕車這秦人便大敬魏使,當真匪夷所思也!

軺車駛到相府門前,竟沒有進車馬場停車,而是徑直駛到了城堡般的巍峨門樓前,護衛軍士竟是無一人前來呵斥阻攔。須賈正在一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