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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部分

“且慢!”蒙恬大喝一聲,一步過來擋住了扶蘇。

“蒙公……我心死矣!……”扶蘇一聲哽咽。

“公子萬莫悲傷迷亂。”蒙恬扶住了扶蘇,肅然正色道,“公子且聽老臣一言,莫要自亂方寸。公子思忖:皇帝陛下乃超邁古今之雄主,洞察深徹,知人善任,生平未出一則亂國之命。陛下使你我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修築長城,此乃當今天下第一重任也!陛下若心存疑慮,你我豈能手握重兵十餘年耶!詔書說你我無尺寸之功,能是陛下之言麼?更有一則,天下一統以來,大秦未曾罷黜一個功臣,陛下又豈能以些須之錯,誅殺本當作為儲君錘鍊的皇長子?豈能誅殺如老臣一般之功勳重臣?今日一道詔書,一個使臣,並未面見陛下,安知其中沒有異常之變哉!……公子當清醒振作,你我當面見陛下!若陛下當面明白賜死,老夫何懼哉!公子何懼哉!若陛下萬一……你我之死,豈非陷陛下於昏君之境哉!”

“父皇罪我,非一日矣……”扶蘇哽咽著,猶疑著。

“蒙恬!你敢違抗皇命麼!”閻樂眼見轉機,當即厲聲一喝。

蒙恬一陣大笑,戟指高聲道:“特使大人,老夫之功,至少抵得三五回死罪,請見陛下豈容你來阻擋?來人!扶監軍皇長子迴歸行轅!”司馬衛士們一聲雷鳴般吼喝,立即風一般簇擁著扶蘇出了驛館庭院。蒙恬轉身冷笑道:“老夫正告特使大人,近日匈奴常有騷擾劫掠之舉,特使若派信使出城,被胡人擄去洩我國事機密,休怪老夫軍法無情!”一言落點,蒙恬騰騰大步去了。閻樂擦了擦額頭冷汗,長吁一聲,頹然跌坐在了石階上。

蒙恬扶蘇回到幕府,扶蘇只一味地木然流淚,對蒙恬的任何說辭都不置可否。蒙恬無奈,只有親自帶著司馬護衛將扶蘇送回了監軍行轅。蒙恬做了縝密的安置:在行轅留下了唯一的太醫,又對護衛司馬低聲叮囑了諸多事項,嚴令長公子身邊不能離人,若長公子發生意外,行轅護衛將士一體軍法是問。諸般安置完畢,蒙恬才踽踽去了。

當夜,蒙恬踟躕林下,不能成眠。

反覆思忖,扶蘇似乎是很難振作了,要扶蘇與他一起南下也似乎是很難付諸實施了。而若扶蘇一味悲愴迷亂,蒙恬一人則孤掌難鳴。蒙毅沒有隻字訊息,國中一班甘苦共嘗的將軍大臣們也沒有隻字訊息,交誼篤厚的丞相李斯也沒有隻字訊息;一國大政,似乎突然將九原重鎮遮蔽在堅壁之外,這正常麼?絕不正常!如此情勢只能說明,咸陽國政確實有變,且不是小變。而變之根基,只在一處,這便是皇帝果真如齊桓公那般陷入了病危困境,已經沒有出令能力了,否則,任何人不能如此乖戾地顛倒乾坤。當此情勢,蒙恬反覆思謀,自己手握重兵,決意不能任這班奸佞亂國亂政。蒙恬將國中大臣們一個一個想去,人人都是奮發熱血的功勳元老,沒有一個可能亂國;畢竟,亂國者必有所圖,這些重臣果然亂國,其結局只能是身敗名裂,重臣們豈能沒有如此思量?儘管,蒙恬一時無法斷定誰是目下變局的軸心,然有一點似乎是明白無誤的:至少,皇帝陛下在某種勢力的某種聒噪之下,一時暴怒失心了。當年的秦王嬴政,不就是因了疲憊過甚煩躁過甚之時,被嬴秦元老們鼓譟得發出了荒誕的逐客令麼?因太后事連殺七十餘人,以致諫者屍身橫滿大殿三十六級白玉階,不也是秦王抑鬱過甚暴怒過甚麼?再想起當年撲殺太后與嫪毐的兩個私生子,攻滅趙國後的邯鄲大殺戮,每次都是皇帝在暴怒失常下的失常決斷。也就是說,皇帝不可能沒有失心之時,雖然極少,然畢竟不是永遠不可能。幾年來,皇帝暗疾頻發,暴怒失常也曾有過幾次,包括突然掌摑扶蘇那一次;據蒙毅說,尤其在方士逃匿之後,皇帝病況愈加反覆無常,時常強忍無名怒火鬱悶在心;當此情形之下,皇帝也確實可能一時失心而做出連自己也無法控制的荒誕決斷。是的,此等可能也是必須想到的……

“目下情勢,以先行復請為急務,後策另行謀劃。”

終於,蒙恬在紛亂的思緒中理出了頭緒。扶蘇業已悲愴迷亂,不能指望他做主心骨了;相反,倒是要立即著手保下扶蘇性命;只要扶蘇不死,便一定能清醒過來,而只要扶蘇清醒,則大局便一定能夠扭轉過來。對此,蒙恬深信不疑。畢竟,扶蘇的品格才具聲望,無一不是天賦大秦的雄傑儲君。唯其如此,便得立即復請,在復請之中等待轉機。復請者,就原本詔書再度上書申辯,以請求另行處置也。復請之可行,在於特使無法陲攔,縱然特使阻攔,蒙恬也可以強行為之;譬如大臣在法場高呼刀下留人,而後立即上委請求重新勘審,而行刑官難以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