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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部分

牛烘烘脾性究竟有多少底氣,因為,戰國時期真正的法家大政治家,反倒根本不會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清高,該遵守的禮儀便遵守,犯不著無謂顯示什麼。我們留意的,是魏擊的兩句譏刺流露出的貴族心態——田子方雖貴為文侯老師,依然被魏擊看作貧賤者,而貧賤者是沒有對人驕傲的資格的!如此貴族心態,豈能做到真正的親士敬賢?於是,後來一切的變味大體便有了心靈的根源。

另一則史料是:魂擊承襲國君後不思求變修政的守成心態。魏擊即位,吳起已經任河西將軍多年。一次,魏武侯與吳起同乘戰船從河西高原段的大河南下,船到中流,魏武侯眼看兩岸河山壯美,高興地看著吳起大是感嘆:“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寶也!”也許是吳起早已經覺察到了這位君主的某種氣息需要糾正,立即正色回答說:“邦國之固,在德不在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結果,魏武侯只淡淡一個“善”字便罷了。吳起對答,後世演化為“固國不以山河之險”的著名政諺,卻沒有留下魏武侯任何由此而警醒的憑據。列位看官留意,這是魏國君主第一次將人才之外的物事當做“國寶”。此後,魏惠王更是將珍珠寶玉當做“國寶”,留下一段戰國之世著名的國寶對答。魏武侯盛讚山河壯美,原本無可指責。這裡的要害是,一個國君在軍事要塞之前首先想到的是什麼,如何評判山川要塞,至少具有心態指標的意義。魏武侯的感慨若變為:“山河固美,無變法強國亦不能守也!”試想當是何等境界?這件事足以說明,魏武侯已經沒有了開創君主的雄闊氣度,對人對物對事,已經淪落為以個人好惡為評判標尺了。

第三則史料是,魏武侯錯失吳起。

吳起是戰國之世的布衣巨匠之一,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政治軍事天才之一。與戰國時代所有的布衣名士一樣,吳起的功業心極其強烈,那則殺妻求將的傳說故事,正是戰國名士功業心志的最好註腳。後來的事實證明,樂羊、吳起被魏文侯重用,是魏國擴張成功的最根本原因。也就是說,李悝變法激發積聚了強盛國力,樂羊、吳起則將這種國力變成了實際領土的延伸。在整個魏文侯時期,樂羊攻滅中山國,吳起攻取整個河西高原,既是魏國最大的兩處戰略性勝利,也是當時天下最成功的實力擴張。李悝、樂羊死後,兼具政治家才華的吳起實際上成為魏國的最重要支柱。

可是,魏武侯即位,吳起沒有得到應有的重用,既沒能成為丞相,也沒能成為上將軍,只是一個“甚有聲名”的地方軍政首腦(西河守)。依著戰國用人傳統,魏文侯時期有老資格名將樂羊為上將軍,吳起為西河守尚算正常。然在魏武侯時期,吳起依然是西河守,就很不正常了。《史記·孫子吳起列傳》載:秉性剛正的吳起對這種狀況很是鬱悶,曾公開與新丞相田文(不是後來的孟嘗君田文)論功,說治軍、治民、征戰三方面皆強於田文,如何自己不能做丞相?田文以反詰方式做了回答,很是牽強,其說雲:“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乎?”應當說,田文對魏國狀況的認定,只是使用了當時政治理論對新君即位朝局的一種諺語式描述,實際根本不存在。魏文侯在位五十年,魏擊是老太子即位實權早早在握,如何能有少年君主即位才有的那種“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的險惡狀況?剛直的吳起畢竟聰明,見田文擺平了老臉與自已周旋論道,便知道此人絕不是那種憑功勞說話的人物,所以才有了史料所載的“起默然良久,曰‘屬子之矣。’”吳起的服輸,實際上顯然是講求實際的政治家的顧全大局。不想,卻被太史公解讀成了“吳起乃自知弗如田文”。這個田文,既不是後來的孟嘗君田文,史料中也沒有任何只言片語的功業,史料中的全部蹤跡便是與吳起的這幾句對答,及“田文既死”四個字。如此一個人物,豪氣干雲的吳起如何便能“自知弗如田文”?太史公此處之認定。只能看做一種誤讀,而不能看作事實。

歷史煙霧之深,誠為一嘆也!

重要大臣將軍之間的這種微妙狀況,魏武侯不可能沒有覺察。之後的處置方式,立即證明魏武侯對吳起早已經心存戒懼了。田文死後,公叔為相。這個公叔丞相欲將吳起從魏國趕走,與親信商議對策。其親信說,要吳起走,很容易。親信的依據是秉性評判:吳起有氣節,剛正廉明並看重名譽。潛臺詞很顯然,這等人得從其尊嚴名譽著手。親信謀劃出了一個連環套式的陰謀:先以固賢為名,請魏武侯將少公主嫁給吳起,言明以此為試探吳起的婚姻占卜——吳起忠於魏國,則受公主;若不受婚嫁,必有去心;魏侯必從,而後由丞相宴請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