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序!”
項燕指點著羊皮大地圖,部署了退兵方略:平輿、寢城兩軍預設空營旗幟虛張聲勢,而後於大霧夜晚先行退兵,經汝陰營壘背後的官道直抵蘄城,先期渡過淮水駐紮等候;項燕親率汝陰主力大軍斷後,遲延半日退兵。如此部署方略,主帥親當其後,諸將自然再無異議。末了,項燕下達軍令道:“自今夜開始,各營立即整裝預備。明夜三更,開始退兵。其時秦軍正在酣夢之中,我軍輕裝疾進,不舉火把不起號角,秦軍必不知所以然!以春霧持久之勢,我主力大軍退兵之時,秦軍仍可能尚未覺察!”
“妙!秦蠻子一覺醒來,乾瞪眼啦!”
“三日一過,有淮南肥魚大蝦啦!”
屈定景祺兩句嚷嚷,引得大廳鬨然笑成了一片。實在說,世族的封地“官軍”在尋常之日比項燕的主力大軍愜意多也。今次不然,與秦軍相持經年,“官軍”將士原本期望的勝仗沒得打,傷亡與苦頭倒是前所未有地品嚐了。相比於常有苦戰的主力大軍,“官軍”之苦更甚矣!一聞退兵淮南,各營“官軍”無不歡呼,與郢壽的世族大臣們所想全然顛倒。項燕的退兵方略能迫使廟堂贊同,與其說是項燕威懾之力,毋寧說是源源不斷的“官軍”抱怨使世族大臣不得不忍痛放棄淮北抗秦。於是,大將們散去之後,各營當夜便忙碌起來了。
夜半時分,昏睡中的王翦突然一躍而起。
事後,替代李信的中軍司馬逢人便說上將軍神了。王翦跳起來一把推開抱著貂裘慌忙跑來的軍僕,腳未站穩便是一聲大喝:“戰鼓號角!全軍殺出!”守候在外間軍令室的中軍司馬一個激靈跳起一聲應命還未落點,王翦已經風一般捲到寢室外間,邊穿甲帶劍邊下軍令,“幕府將士全部上馬!雲車將臺居趙佗部中央進兵!”話音落點,整個幕府已經旋風一般飛轉起來。片刻之間幕府大帳已經拆裝完畢,三千將士已經全部上馬列陣。中軍司馬說,當他飛步攀上司令雲車時,值夜司馬剛剛接到斥候營探報說楚軍夤夜移師,正要鼓號發令。待戰鼓雷鳴號角大起,秦軍如山崩地裂般殺出時,中軍幕府的雲車戰車護衛馬隊也已經隆隆開出了營壘。數十年後,滅楚將軍之一的趙佗做了南越王,直到晚年都不能忘記這段佳話。他時常遙望著北方對部下絮叨說,李信趕赴前軍時給他的叮囑是:無論大軍戰況如何酷烈,兩萬隴西飛騎都必須死守中軍幕府,上將軍不醒寸步不能離開!趙佗說,各部大將也都對他如是叮囑了,左右是全軍一心,都將護衛上將軍的擔子壓給了他與他的兩萬隴西飛騎。他也做好了最艱難的苦戰準備:若戰況酷烈而上將軍仍不能醒,他會將整個幕府結裝成一個二十輛戰車的連排方陣,以兩萬鐵騎拼死護衛追隨大軍攻殺。只可惜上將軍太神了,比那時我一個後生還利落!你說,他一個花甲老人,一個已經連日勞累得昏睡過去的老人,如何便能一個猛子半夜跳起,出口便吼全軍殺出?神!真神!非神不能解說其神!
卻說大霧彌天,殺聲盈野,中軍幕府人馬尚未開出十里,王翦便接到了三道戰報。辛勝戰報說:許是平輿楚軍自以為設定虛勢空營能夠騙過秦軍,故此退兵散亂全無戰備,我軍一陣猛烈掩殺,平輿楚軍大敗潰退,拼命逃向汝陰營壘,我部正在全力追殺!馮去疾戰報說:寢城楚軍不堪一擊,大敗潰逃汝陰營壘,我部正在全力追殺!楊端和馮劫戰報說:汝陰守軍尚有防備,我兩軍合力攻殺正在激戰,不防平輿寢城潰敗楚軍從背後蜂擁潰逃而來,致使汝陰營壘一時混亂,我兩部大軍趁機猛力攻殺,業已衝破壁壘進入營地混戰!
“傳令三城各部:合力攻殺汝陰楚軍主力!餘部逃散暫不顧及!”
“明白!”軍令司馬一揮手,三騎如飛而去。
“傳令蒙武:楚軍東逃將提前,蘄城營壘加快構築,全力堵截項燕主力!”
“明白!”
“傳令章邯:兼程急渡淮水!務必在楚軍兵敗訊息傳出之前圍困郢壽!”
“明白!”
三道軍令接連發出,王翦一聲喘息,又對中軍司馬下了一道意外的將令:“派出斥候飛騎追蹤李信部,隨時稟報其戰情。”所以是意外將令,在於大軍戰場之進展皆由各將軍主動稟報,少有幕府統帥派出斥候追蹤其中一支者,即或這支人馬是統帥直轄的敢死之旅,也極少此等追蹤。然則,統帥既有將令,中軍司馬也不敢猶豫,立即派出斥候營飛騎追蹤去了。看著斥候飛騎去了,王翦又對身旁趙佗叮囑道:“李信若有險情,可不待老夫將令,你部立即派出五千飛騎馳援。”趙佗肅然領命,當即回身做了部署。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