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火星在秦國燃燒起來。
嬴政的第一步,是化解山東六國的攻秦圖謀。逐客令之前,君臣們原本已經在藍田大營謀劃好了進兵方略。那時候的目標,是預防六國借大旱饑饉趁亂攻秦。可大軍剛剛開出函谷關,卻突然生出了誰也無法預料的逐客令事件。這逐客令一出,形勢立變。原本已經悄無聲息的山東六國頓時鼓譟起來,特使穿梭般往來密謀,要趁機重新發動六國合縱,其中主力便是實力最強的趙國與魏國。而此時的秦軍,則由於後方官署癱瘓,整個糧草輜重的輸送時斷時續不順暢,駐紮在函谷關外不動了。如今逐客令已經廢除,卻又出現了涇水河渠大上馬的新局面,糧草輸送依然不暢。當此之時,大軍究竟應該如何震懾山東,軍中大將們一時舉棋不定了。
年青的秦王來到關外大營,與桓齕、王翦、蒙恬一班大將連續商討一晝夜,終於定出了對付山東六國的方略:兩路進兵,猛攻趙魏,使山東六國聯兵攻秦的密謀胎死腹中。最後,嬴政給了大將們一個最大的驚喜:三月之內,本王親自督導糧草!事實是,僅僅九、十兩個月,年青的秦王便將大軍所需的半年糧草,全部運到了河東戰地。秦王的辦法是,從民力富裕的涇水河渠緊急調來二十萬民力,同樣的以軍糧撥付民工口糧,車拉擔挑晝夜運糧,硬是擠出了一個月時間。
軍糧妥當,嬴政立即馬不停蹄地巡視關中各縣。此時關中民力全部壓上涇水,縣城村落之中,除了病人與實在不能走動的老弱,真正是十室九空。當此之時,嬴政所要督察的只有兩件大事:第一件,各縣留守官吏是否及時足量的給留居老弱病人分發了河渠糧,各縣有無餓死人的惡政發生?第二件,留守縣尉是否謹慎巡查,有沒有流民盜寇趁機擄掠虛空村落的惡例?巡查之間,年青的秦王接連得到河東戰報:王翦將兵猛攻魏國北部,連下鄴鄴,戰國魏地,西門豹曾為鄴城令治水,今河南省安陽境內。地九城!桓齕、蒙恬將兵突襲趙國平陽平陽,汾水西岸之趙國要塞,也是黃河東岸(河東)重鎮,今山西省臨汾市境內。,一舉斬首趙軍十萬,擊殺大將扈輒!兩戰大捷,中原震撼,楚燕齊三國的援兵中途退回,韓國惶恐萬狀地收縮兵力,六國聯兵攻秦之謀業已煙消雲散。嬴政接報,立即下書將蒙恬調回鎮守咸陽,自己則帶著馬隊直奔了北方的九原。
冰天雪地之時巡視北部邊境,王綰是極力反對的。
王綰的理由只有一個:“此時要害在關中,北邊無事,輕車簡從馳驅千里,期間危險實在難料。”可年青的秦王卻說:“河渠已經三月無事,足見李斯統眾有方。目下急務,恰恰是上郡九原。北邊不安,秦國何安?嬴政也是騎士,危險個甚來!”王綰大是不安,途中派出信使急告蒙恬,請蒙恬火速前來,務必勸阻秦王放棄北上。蒙恬接信,立即帶領一個百人飛騎馬隊晝夜兼程一路趕到北地郡,才追上了秦王馬隊。蒙恬只有一句話:“堅請秦王回咸陽鎮國,臣代秦王北上九原!”年青的秦王一笑:“蒙恬,你只說,九原該不該去?匈奴的春季大掠該不該事先佈防?”蒙恬斷然點頭:“該!臣熟知匈奴,老單于若探知關中忙於水利不能分身,完全有可能野心大發,若再與諸胡聯手,來春南下,便是大險。”嬴政聽罷,斷然一揮手:“好!那你便回去。對匈奴,我比你更熟!”說罷一跺腳,趙高駕馭的駟馬王車已譁啷啷飛了出去。蒙恬王綰,誰都知道這個年青秦王的強毅果決,事已至此,甚話都不能說了。蒙恬只有連夜再趕回去,王綰只有全副身心應對北巡了。
這一去,事情倒是順利。秦王將所有涉邊地方官全部召到九原郡,當場議定了糧草接應之法,下令北地郡:必須在開春之前,輸送一萬斛軍糧進入九原;又特許邊軍仿效趙國李牧之法,與胡人相互通商,自籌燕麥馬匹牛羊充做軍用。在一排大燎爐烤得熱烘烘的幕府大廳,嬴政拍案申明宗旨:“諸位,總歸一句話:邊軍糧草不濟,本王罪責!邊軍來春抗不住匈奴南下,邊軍罪責!何事不能決,當場說話!”大將們自然也知道秦國腹地吃緊,滿廳一聲昂昂老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五萬秦軍鐵騎,得知秦王親自主持九原朝會解決糧草輜重,又得知關中大上河渠,父老家人吃喝不愁,不禁大是振奮,因腹地大旱對軍心生出的種種滋擾,立即煙消雲散。
等到年青的秦王離開九原南下時,秦軍將士已經是嗷嗷叫人人求戰了。
可是,回來的路上,卻出事了。
跟隨嬴政的馬隊,無論是五十名鐵鷹騎士,還是五十名大吏信使,一律是每人兩匹馬輪換。饒是如此,還是每每跟不上那輛颶風一般的駟馬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