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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部分

視作國恥,還記載進了國史,韓非此舉,豈非存心使秦王難堪?君受辱而臣不容,此乃千古君臣之道。藺相如正是在秦昭王面前寧死捍衛趙王尊嚴而名揚天下,如今秦國大臣濟濟一堂而韓非如此發難,秦國大臣們焉能不一齊黑臉?

“韓子之言,大失風範!”老成持重的王翦第一個挺身拍案。

“少安毋躁。”年青的秦王突然插斷,大笑著離案起身,走到韓非案前又是深深一躬,“先生入秦初謀,即顯錚錚本色,嬴政謹受教。”韓非不見秦王發作,一時竟愣怔無話。便在此際,秦王轉身高聲道,“今日大宴已罷,諸位各安各事,長史代本王禮送先生。”說罷又對韓非一拱手,“嬴政改日拜望先生。”徑自轉身大步去了。

一場前所未有的敬士國宴,如此這般告結了。

將韓非送到驛館,李斯心緒如同亂麻。韓非鄙視布衣之言使他倍感窩心,驀然想到當年蘭陵同居一舍時韓非的種種不屑之辭皆源出此等貴胄世俗之心,不禁更是憤憤酸楚。然則李斯已經是樞要大臣,不得不盡國禮,只好怦怦心跳著笑臉周旋,要與韓非做暢談長夜飲。不料韓非卻淡淡笑道:“斯兄,韓非不得已也,得罪了……韓非入秦,你我同窗之誼盡矣!夫復何言?”說罷轉身進了寢室,隨手又重重地關了門。李斯分明看見了韓非眼中的熒熒淚光,心頭又是一陣怦怦大跳,思緒亂得沒了頭緒。如此便走,韓非有事如何得了?守在這裡,尷尬枯坐一夜,豈非傳為笑談?驀然想起原本是姚賈安置接待韓非,便連忙派驛丞找來姚賈商議。姚賈一見李斯便一陣大笑道:“其實也,我早趕到驛館了。長史只管去忙,一切有姚賈。”見姚賈全然沒事反倒開心如此,李斯倒是疑惑著不敢走了。姚賈卻道:“長史但去,姚賈做的便是這號惡水差使,支應得了,保韓子無事。”李斯茫然道:“你,你當真不忌恨韓子?”姚賈又是一陣大笑道:“韓子暗中辱我一人,姚賈有恨!韓子今日明罵,姚賈只有謝恩之心,何有恨也!”李斯還是一片茫然,卻也放心下來,終於踽踽去了。

那一夜,李斯心煩意亂,第一次沒有在夜裡當值。

不想旬日未過,韓非又大起波瀾。

時逢秋種之際,秦王率一班重臣開上了涇水瓠口沿鄭國渠東下,一邊視察農事一邊商討國事。事前,秦王對李斯申明本意:此行之要,在於教韓非明白秦國殷實富強而韓國必不能存,使韓非棄其孤忠而真心留秦助秦。李斯見秦王依舊對韓非如此執著,便打消了勸諫之心,也沒有說及自己近日對韓非的諸多疑慮。畢竟秦王是真心求賢,若能仁至義盡而使韓非成為秦國棟樑,原本也是李斯所願。

及至上得鄭國渠一路東來,秦國君臣撫今追昔無不萬般感慨。當年的荒莽山塬,如今已經綠樹成蔭,兩岸楊柳夾著一條滾滾滔滔的大渠逶迤東去,時有一道道支渠在林木夾持中深入茫茫沃野,昔日白塵翻滾的荒涼渭北鹽鹼地,已經是田疇縱橫村莊相連雞鳴狗吠的人煙稠密地帶了。作為當年的河渠令,李斯在渠成之後一直沒有登臨鄭國渠,今日眼見關中如此鉅變,更是萬般感慨。奮然之下,李斯便想找鄭國說話。這才驚訝地發現,一路行來只有兩個人默默不語,一個是鄭國,一個是韓非。鄭國是兩眼熱淚無以成言。韓非卻是冷眼觀望,陷入茫然木然的深思。

三日之後,秦國君臣在鄭國渠進入洛水的龍口高地紮營了。

一夜歇息,次日清晨君臣朝會。大臣們原本想法,在鄭國渠朝會定然是要計議農事。不想,秦王嬴政只在開首說了幾句農事,而後便是一轉:“經濟諸事有鄭國老令總操持,本王放心,朝野放心。今日朝會只議一事:秦國新政之期已大見成效,大舉東出勢在必然;如此,東出之首要目標何在,便是今日議題。”李斯很是驚訝,這件大事秦王已經與幾位用事重臣會商多次,歷來不公諸大朝會,今日突兀提出卻是何意?然一看秦王目光隱隱向韓非一瞥,李斯頓時恍然,這才靜下心來。

“臣李斯以為,秦國東出,以滅韓為第一。”李斯已經明白秦王意圖,決意第一個說話,儘速使議題明朗而逼韓非儘早說話,“韓為天下腹心。秦之有韓,若人有腹心之患也。先攻韓國,則秦對六國用兵便有關外根基之地。若越過韓國而先取他國,則難保韓國不作後方之亂。一旦滅韓,其他五國則可相機而動。此乃方略之要。”

“長史所言,老夫亦認同,滅韓第一。”尉繚第一個呼應。

王綰一拱手道:“臣所見略同。”

“先兵滅韓,臣等贊同。”王翦蒙恬異口同聲。

“韓國名存實亡,滅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