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戰場邊緣,要穿過谷口奔向中央雲車。正在此際,兩支馬隊從兩邊樹林剽悍飛出,宛如黑色閃電間不容髮卡住了谷口。幾乎同時,一聲高喝迎面飛來:“來騎止步!”嬴政君臣騎術各有差異,陡遇攔截驟然勒馬,除了後隊護衛騎士整齊勒定,君臣前隊的馬匹聲聲嘶鳴咴咴噴鼻各自亂紛紛打著圈子才停了下來。
“何人敢阻攔秦王閱兵!”護衛將軍一聲大喝。
“飛騎尉李信參見秦王!”迎面一將在馬背遙遙拱手。
“本王正欲戰場閱兵,將軍何以阻攔?”
“稟報秦王:戰場操演,任何人不得擅入!”
“軍令大於王命?”嬴政臉色沉了下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叫李信?”嬴政目光驟然一亮。
“正是!飛騎尉李信!”
“好!速報上將軍,本王要入谷閱兵。”
“嗨!”李信一應,舉劍大喝,“王號!”
谷口馬隊應聲亮出一排牛角號,嗚嗚之聲悠長起伏直貫雲空。旁邊尉繚低聲道:“自來戰場只聞金鼓,號聲報事不知何人新創?”嬴政一笑:“有蒙恬在,秦軍此等新創日後多了去也。”說話之間,又聞一陣高亢急迫的號聲從谷中遙遙傳來。李信一揮手,谷口馬隊的號聲又起,也是短促急迫。號聲同時,李信一拱手高聲道:“稟報秦王:上將軍令李信領道入谷,上將軍整軍待王!”嬴政大手一揮:“走!”顯然便要縱馬飛馳。李信又一拱手高聲道:“非戰時軍營不得馳馬,王當走馬入谷!”嬴政又氣又笑:“好好好!走馬走馬,走!”
嬴政馬隊進入谷口一路看來,人人都覺驚訝不已。這片遠觀平平無奇的谷地,實則是一片經過精心整修的戰場式軍營,溝壑縱橫溪流交錯,觸目不見一座軍帳,耳畔卻聞隱隱營濤。若非在來路那座山頭曾經分明看見煙塵旗幟,誰也不會相信這裡便是隱藏著千軍萬馬的藍田新大營。一路時有評點的尉繚,入谷後一句話不說只專注地四面打量,末了一句驚歎道:“如此氣象,一將之才不可為!秦軍名將,必成群星燦燦之勢也!”旁邊走馬的嬴政不禁一陣大笑:“國尉之言向不虛發,果真如此,寧非天意哉!”
拐過谷內一道山峁,眼前豁然開朗,大軍方陣已經集結在谷地中央。王翦蒙恬赳赳大步迎來,將秦王君臣帶到了方陣中央的金鼓將臺之下。王翦蒙恬之意,請秦王先登雲車閱兵,而後再回幕府稟報整軍情勢。嬴政欣然點頭,吩咐王綰尉繚李斯三人同登雲車。王翦帶君臣四人剛剛踏進雲車底層,車外蒙恬令旗劈下,一陣整齊號子聲響起,車中五人悠悠然升起,平穩快速地直上十餘丈高的雲車頂端。尉繚驚歎:“雲車不爬梯,雖公輸般未成,神乎其技也!”王翦笑道:“蒙恬巧思善工,整日在軍器營與工匠們揣摩,秦軍各式兵器都有新改,尤其是機發連弩威力大增,可說今非昔比也。”秦國君臣都知道王翦素來厚重寡言話不滿口,今日能如此說,只怕事實還要超出,不禁人人點頭。
片言之間,雲車已停。五人踏出車廂,遙見四面山嶺蒼翠茫茫,片片白雲輕盈繞山,時而盤旋於雲車周邊觸手可及,恍然天上。及至目光巡睃,谷地與四面山坡都整肅排列著一座座旌旗獵獵的步騎方陣,宛如黑森森松林瀰漫山川,不禁人人肅然。王翦渾然不覺,一拱手道:“臣啟君上:大軍集結,敢請君上一閱各軍氣象。”嬴政點頭。王翦便對雲車執掌大旗的軍令司馬一揮手:“按序顯軍!”軍令司馬嗨的一聲,軋軋轉動機關,平展展下垂的大旗猛然掠過空中,雲車下頓時戰鼓如雷。
“鐵騎方陣,十萬!”王翦高聲喝令,也算是對秦王稟報。
谷地中央突然豎起一片雪亮的長劍,萬馬蕭蕭齊鳴,鐵甲爍爍生光。
“步軍方陣,二十萬!”
大旗掠過,東面山塬長矛如林,南面山塬劍盾高舉。
“連弩方陣,五萬!”
西面山坡一陣整齊的號子梆子聲,萬千長箭如暴風驟雨般掠過山谷飛過山頭,直向山後呼嘯而去。尉繚驚問:“一次發箭幾多?射程幾許?”王翦道:“大型弩機一萬張,單兵弩機兩萬張,一次可連發長箭十五萬支!射程兩裡之遙!”尉繚不禁驚歎:“如此神兵利器,天下焉得敵手矣!”
“大型攻城器械營,五萬!”
雲車下大道上一陣隆隆沉雷碾過,一輛輛幾乎與雲車等高的大型雲梯、一輛輛尖刀雪亮的塞門刀車、一輛輛裝有合抱粗鐵柱的撞城車、一具具可發射胳膊粗火油箭的特製大型弩機、一輛輛裝有三尺厚鐵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