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護衛下秘密逃往代郡,欲立代國繼續抗秦!李斯與秦軍諸將異口同聲,都主張立即追殺公子嘉逃亡勢力。王翦卻道:“公子嘉北上代郡,顯是要與燕國結盟。代國根基在燕,滅燕則代國失卻後援。其時我軍從北邊包抄後路,滅之易如反掌。此時追殺,若迫使其逃亡匈奴反是大患。”兩方對策飛報咸陽,秦王回書曰:“上將軍之策甚是穩妥。本王已書令蒙恬:公子嘉不北向匈奴,我則不動;若其北逃匈奴,立即堵截殲滅。”於是,秦軍不理會趙嘉的代國,而只一心準備滅燕。
六年之後,公子嘉的代國滅亡,趙國最後一絲火焰也熄滅了。
這是公元前228年冬天的故事。
九、烈亂族性亡強國不亦悲乎
趙國的滅亡,是戰國末期最為重大的歷史事件。
趙國曆史有三說:其一,戰國開端說。視趙襄子元年(公元前475年)為趙氏部族立國,到秦破邯鄲趙王遷被虜(公元前228年),歷經十二代十二任國君,歷時二百四十七年;其二,開端同上,以趙公子嘉之代國滅亡為趙國最後滅亡,歷時二百五十三年;其三,三家分晉說,以周王室正式承認魏趙韓三家諸侯為趙國開端(公元前403年),則其歷時或一百七十五年,或一百八十一年。
從歷史實際影響力著眼,第一說當為切實之論。
邯鄲陷落趙王被俘,強大的趙國事實上已經滅亡。
趙國滅亡,真正改變了戰國末期的天下格局。
從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開始,到趙國滅亡的近百年間,趙國始終都是山東六國的巍巍屏障。在與秦國對抗的歷史中,趙國獨對秦軍做長期奮爭。縱然在長平大戰一舉葬送精銳五十餘萬後,趙國依舊能從汪洋血泊中再度艱難站起並漸漸恢復元氣。此後形勢大變,山東五國懾於秦軍威勢,再也不敢以趙國為軸心發動具有真正實力攻擊性的合縱抗秦,反倒漸漸疏遠了趙國。趙國為了聯結抗秦陣線,多次以割地為條件與五國結盟,卻都是形聚而神散,終致幾次小合縱都是不堪秦軍一擊。當此之時,趙國依舊堅韌頑強地獨抗秦軍,即或是孝成王之後的趙悼襄王初期,李牧依然能兩次大勝秦軍。應該說,趙國的器局眼光遠超山東五國,是山東戰國中唯一與秦國一樣具有天下之心的超強大國。假若孝成王之後的兩代國君依舊如惠文王、孝成王時期的清明政局,而能使廉頗歸趙,李牧龐煖不死而司馬尚不走,秦趙對抗結局如何,亦未可知也。
然則,歷史不可假設,趙國畢竟去了。
巍巍強趙呼啦啦崩塌,其間隱藏的種種奧秘令後人嗟嘆不已。
六國之亡是中國歷史上最為重大的時代分水嶺。其間原因,歷代多有探討。西漢賈誼《過秦論》將六國滅亡及秦帝國滅亡之因,歸結為“攻守之勢異也”。唐人杜牧的《阿房宮賦》則雲:“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北宋蘇洵的《六國論》又是另一說法:“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蘇洵兒子蘇轍的《六國論》,則將六國之亡歸於戰略失誤,認為六國為爭小利互相殘殺,致使秦國奪取韓魏佔據中原腹心,使六國沒有抗秦根基而滅亡。清人李楨的《六國論》,又將六國之亡歸結為不堅持蘇秦開創的合縱抗秦之道。更有諸多史家學者專論秦帝國滅亡之原因,連帶論及六國滅亡,大體皆是此類表層原因。凡此等等,其中最為爍目者,莫過於詩人杜牧首先提出的將六國滅亡根由歸結為六國自身、將秦帝國滅亡歸結為秦帝國自身的這種歷史方法論。這是內因論。內因是根本。儘管循著如此方法,歷代史論家依然沒有發掘到根本,然畢竟不失為精闢論斷之種種。攻守之勢也好,賄賂秦國也好,戰略失誤也好,不執合縱也好,畢竟都是實實在在的具體原因。
然則,內在根本原因究竟何在?
三晉趙魏韓之亡,是華美壯盛的中原文明以崩潰形式彌散華夏的開始。歷史地看,這種崩潰具有使整個華夏文明融合於統一國度而再造再生的意義,具有壯烈的歷史美感。然則,從國家興亡的角度看去,三晉之亡則顯然暴露出其政治根基的脆弱。也就是說,三晉政治文明所賴以存在的框架是有極大缺陷的。這種缺陷,其表象是一致的:變法不徹底,國家形式不具有激勵社會的強大力量。然則,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三晉乃至山東六國,都不能發生如秦國一般的徹底變法?都有著秦國所沒有的政治文明的重大缺陷?
隱藏在這裡的答案,才是六國滅亡的真正奧秘所在。
事實上,任何部族民族所建立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