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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部分

未必山東六國沒人信也!

及至夜闌酒散,一個秘密的謀劃已經釀成了。

二、卑劣老伎在腐朽國度生出了驚人成效

大雪紛飛,特使王綰的車隊轔轔出了咸陽。

一路東來,王綰心緒總是不能安寧。如此老謀在魏國行得通麼?使命若是失敗,自己永遠只能做個書吏事小,毀了丞相聲望豈非永生負罪?看官留意,這個王綰便是這次被革職為吏的丞相府行人,敦厚端方而又不失聰敏靈動。三年前呂不韋初署丞相府,簡拔王綰於一班書吏之中,做了職掌邦交事務的行人。戰國邦交為要職,各國皆為丞相親領,行人只是開府丞相處置邦交大計的事務助手而已。雖則如此,行人也是丞相府屬署中最顯赫的官員之一了。對於一個年輕的書吏而言,不啻由士兵而將軍一般的超拔!王綰記得清楚,呂不韋在整肅相府吏治時說:“政事如人,惟生生不息而能步步趨前也!丞相開府,為國政樞要,下聯百官上達王城,梳理朝野總攝萬機,最要緊者便在實效!今相府官吏不可謂不能,然老暮過甚理事緩滯,可當謀劃,而不當任事也!本丞相簡拔後生裁汰老弱,惟以國事為本。超拔任事者毋以升遷為喜,虛位謀劃者毋以去職為悲,如此人人同心,秦國有望也!”王綰敬佩呂不韋,也敏銳看出了呂不韋在這次處置戰敗事端中的艱難,慨然自請解職,成為丞相府惟一陪呂不韋受到處置的官員,雖則革職,卻受到了丞相府所有官員大吏的敬重。呂不韋也全然沒有將他做革職官員對待,依然命他在行人署“以吏身暫署事務”。這次出使山東周旋大梁,也破例地派給了他。

所謂破例,在於王綰職任邦交,卻從來沒有出使過山東六國。依照傳統,官員首次出使只能做副使。首使而正,獨當一面,在秦國邦交中還從來不曾有過。惟其如此,王綰不能不又一次敬佩呂不韋的用人膽識,也不能不心緒忐忑。

也是王綰的使命實在奇特——謠言離間,陷信陵君於死地!

據實而論,離間計在實在是老掉牙的伎倆,縱能坦然行之於敵國,可成效如何便難說了。遠古之世,蓄意製造謠言而中傷對手,歷來都是失敗者無可奈何地發洩,對手無一例外地嗤之以鼻,從來都沒有真正擊倒過誰。當年殷商舊族與周人叛逆對周公大肆流言中傷,不是連周成王那樣的少年天子也沒有相信麼?然自春秋之世天地翻覆,士人崛起智計大開,這謠言攻敵竟莫名其妙地漸漸成了正宗計謀,被堂而皇之地寫進兵法,謂之離間計、反間計!雖則如此,春秋之世三百餘年,真正使用離間計反間計而收成效者,卻是寥寥無幾,名君名臣名將中此伎倆者幾乎一個也沒有。

戰國之世,流言離間的卑劣伎倆卻是轟然發作屢見奇效。

第一個落馬者是名將吳起,一生三中謠言而終致慘死。先背“殺妻背魯”之流言逃魯入魏;再中魏國長公主“惡女”離間計,拒絕迎娶少公主而被魏武侯猜忌,不得不離魏入楚;最後中楚國反變法貴族的“謀反”流言,為示忠心而離開大軍孤身回郢都,終被舊貴族在楚王靈位前亂箭射死。

第二個落馬者是名將廉頗。此公比吳起更甚,一生四中流言惡計終致客死異國。第一次便是長平大戰,秦國貶低老廉頗的流言擊中趙國君臣,廉頗被罷黜抗秦統帥之職而憤然隱居。第二次,趙國大敗後六年廉頗被遲遲起用,剛打了一場勝仗便被一班將軍流言惡攻。老將軍這次怒火中燒,憤然起兵猛攻接替他兵權的樂乘。雖然樂乘逃走了,廉頗卻也不得不逃亡魏國。第三次,廉頗客居魏國,又被“其心必異”之流言中傷,不為魏國所用。第四次,趙王因屢次敗於秦國,又想起用廉頗,不意卻被仇人收買的使者郭開造了一通離奇謠言,說老將軍“一飯三遺矢(屎)”,竟哄得趙王居然信了。於是一世名將終於逃隱楚國憤懣而死。

第三個落馬者是變法詩人屈原。此公忠正激烈熱血報國,卻在張儀的離間流言面前碰得頭破血流。後來張儀淡出了,舊貴族的流言卻始終緊緊糾纏著屈原,以致昏聵的楚懷王總對這個最大的忠臣投以最懷疑的目光,臨死也沒有相信這個後來跟著他死去的千古人物。

第四個落馬者是名將樂毅。此公兩中流言,第一次僥倖躲過,第二次終於落馬。從此隱居趙國,終身不復為將。這兩次流言都是老對手田單、魯仲連的離間計。第一次流言離間,說樂毅野心勃勃要做齊王,其時恰逢燕昭王在位,非但沒有罷黜樂毅,反倒殺了那個被齊國收買的造謠者!第二次是新王即位,田單故技重施,而且依舊散佈流言說樂毅還是要做齊王。這個新燕王竟不可思議地相信了,樂毅便被罷黜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