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一陣道:“只要李牧仍與秦軍相持,不理睬他也罷,待老夫平息兵變後再一總了賬。目下要留心幫襯趙蔥,務使李牧不疑。”
韓倉心領神會,立即親自帶著大隊車馬酒肉趕赴井陘山犒賞大軍。韓倉鄭重其事地就第一次下書誤事向李牧致歉,並與趙蔥在幕府聚將廳橫眉冷對相互譏諷。李牧渾然不察其意,還將趙蔥申斥了幾句。至此,李牧又埋身井陘山軍務,不再理睬軍中各種流言。李牧確信,開春之後龐煖的舉事必然成功,其時再來清理郭開韓倉這般穢物易如反掌耳。
安定了諸般勢力,郭開立即開始了對龐煖的謀劃。
趙王遷七年,一個多雪的冬天。
因為秦國大軍壓境,趙國朝野分外沉悶。眼看年節將至,整個邯鄲沒有絲毫的社火驅年的熱鬧氣息。此時,邯鄲官署巷閭傳開了一則令人振奮的訊息:龐煖將被趙王封為臨武君,即將率腹地大軍奔襲秦軍側後斷其糧道,與李牧合圍秦軍!訊息傳開,邯鄲人彈冠相慶,年節氣氛頓時噴湧出來,滿街都是準備驅年的社火大隊在練步。其時,龐煖並未在邯鄲府邸,而是在四邑軍營輪換駐紮。訊息傳至四邑幕府,龐煖頗為驚訝,一時實在難分真假。不想三日之後,趙王急書飛到了龐煖幕府:擢升龐煖為臨武君,立即前往信都接受趙王頒賜的兵符,率腹地大軍與秦軍大戰!縝密的龐煖與舊部將士密商,將軍們沒有一人提出異議,都以為臨武君手握重兵更是肅清朝局的大好時機;至於趕到信都接受兵符,那是因為趙王巡視抗秦軍務已經親自北上;趙王縱然昏聵,然起用名將抗秦畢竟是正道,為大將者豈能疑慮?一番議論會商,龐煖不再遲疑,立即率領一個三百人馬隊星夜趕赴信都。
誰也沒有想到,龐煖從此便沒有了訊息。
頒行朝野的趙王特書說,臨武君主張合縱抗秦,已經北上燕國再下齊楚兩國斡旋聯軍事宜,開春便當有合縱盟約成立。龐煖舊部將信將疑,然畢竟龐煖歷來倡導合縱抗秦,入宮對策再次提出也未可知,只有耐心等待臨武君親自回覆的訊息。如此沉沉兩月餘,龐煖還是沒有任何訊息。龐煖舊部大起疑心,秘密前往井陘山請見李牧會商。李牧也是疑惑百出,卻終究不好斷然撤軍查究此事,只有撫慰諸將再作忍耐,待來春水落石出再定。
李牧不知道,將軍們也不知道,巨大的陰謀已經逼近了他們。
六、殺將亂政 巍然大國自戕自毀
多雪的冬天,頓弱從燕國秘密南下了。
王翦大軍將趙國最為精銳的李牧大軍牢牢拖在井陘山不能轉身。北路李信大軍,南路楊端和大軍,皆受王翦軍令,對趙軍引而不發。如此形成的態勢便是:所有的趙國大軍都被釘在三個方向不能動彈,如同被牢牢鑲嵌在一個巨大的框架之中。尤其是南北兩路,趙軍不動尚可無事,趙軍但有異動,立即便會引來秦軍大舉出擊,以目下南北趙軍之實力無異於立即崩潰。大勢觀之,誰都看得明白,趙軍已經在三面秦軍形成的巨大鉗制下陷入了困境。但誰都不明白的是,秦軍何以久久不動而空自消耗,秦軍究竟在等待甚?半年僵持之中,山東四國也漸漸從秦軍威懾的恐慌下解脫出來,由蝸居自保而開始探頭探腦地派出特使趕赴邯鄲探察實情,秘密試探在趙軍死戰拖住秦軍的情勢下合縱襲擊秦軍背後的可能性。對三路秦軍而言,則由於大半年沒有重大戰果,將士們有些憤憤然急躁起來,整日嗷嗷求戰。王翦多次嚴令加以反覆申述,也仍然不能平息噴發于軍營的洶洶戰心。在秦國朝野,則漸漸瀰漫出種種不耐議論,指責王翦畏趙不戰滅秦軍志氣。也就是說,大半年相持如同當年的秦趙上黨大相持一樣,已經引出了種種騷動。
諸般訊息聚到咸陽王城,秦王嬴政立即召李斯、尉繚會商。
李斯尉繚不謀而合,一致認為滅趙不能急功,若能在明年下趙已經是匪夷所思,不能求戰心切,更不能催戰於王翦。秦王爽朗大笑道:“我與兩卿同謀也!不求戰,不催戰,靜觀其變,看他趙國能耗得幾多時日。”李斯道:“大謀如此,然也不能當真了無動靜。臣意,當使頓弱南下趙國,投石激變,或可使趙國自亂陣腳。”尉繚立表贊同。君臣三人遂商定部署:一則派特使北上燕國命頓弱南下激變,二則由李斯秘密趕赴井陘山與王翦共謀戰事。
卻說頓弱雖身在燕國,事實上卻推動著掌控著趙國的種種變化。郭開總能恰如其分地接到求之不得的訊息,李牧龐煖的種種掣肘,趙蔥顏聚的飛快擢升等等等等,無一不有著頓弱設立在趙國的“商社”的影子。如今,趙國情勢已經恰到火候,正在頓弱要上書稟報秦王自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