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誰也沒有料到,秦國反應竟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公祭風潮發端未及一月,便斷然出手。事前沒有任何徵兆,更沒有六國士商們熟悉不過的反覆折衝多方斡旋,全然迎頭棒喝,將涉祭者全數趕出秦國。如此嚴密,如此快捷,令習慣於朝事預洩的六國士商們如遇鬼魅,不禁毛骨悚然!但是,真正令山東士商們無言以對處,卻在於:秦國依法處置,本國官吏庶民都概莫能外,違背秦法的外邦客商士子能叫喊自己冤枉麼?再說,秦國已經對山東六國發出了惡聲,再行滋擾不共戴天,哪國還敢出頭亢聲?作為商旅遊士後盾的邦國尚且猥瑣,一群商人士子又能如何?更有一層,商旅入秦,原本宗旨只是佔據大市以生財聚財,鼓盪議論乃至涉足秦國朝局,一則是本國密使縱容,二則是山東士商風習使然,實非商旅本心所願。及至鼓盪未成而遭驅趕,商旅們才驀然明白,自己將失去天下最具活力的最大商市,豈非捨本逐末大大的得不償失?發端主事的鉅商大賈還則罷了,左右在其他國家還有商社根基。一班隨波逐流捲入風潮的中小商人們,便是切膚之痛了:一店在秦,離開咸陽沒了生意,回到故國重新開張,卻是談何容易,單是向官府市吏行賄的金錢便承受不起,哪有在秦國經商這般省心?
種種痛悔之下,誰還有心再去聚會商議鼓搗秦國?
一時寒涼蕭瑟,偌大尚商坊死沉沉沒了聲息。
老秦人則是另一番景象。王書文告流傳開來,庶民們始則默然,繼而紛紜,思前想後,鄰里們相互一番說叨,竟紛紛生出了悔恨之意。平心而論,呂不韋寬政緩刑固然好,可也並沒有帶來多少實在好處,老百姓還不照樣得靠耕耘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