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的特使原本正在等待王賁登車同行,今見王賁片刻之間徑自飛馬而去,連忙啟動王車追了上來。王賁坐騎是一匹雄駿的陰山胡馬,身高八尺通體火紅,號為火雲駒,耐力速度都極為出色。隨行的一司馬兩護衛,也都是出類拔萃的騎士良馬。一進函谷關,王賁的小馬隊已經將特使王車遠遠拋在了後面,入夜三更時分便進入了咸陽。 “下馬!等候特使。” 從禁止庶民車馬的特急密道飛馳到王城南門時,王賁才恍然勒馬下令等候特使。雖說王賁也可以直接進入王城,然若有特使同行,一切都會方便許多;不等特使,則自己便要在幾道門戶前報名待命,縱然先人王城,也不知哪裡去見秦王。凡此種種細節,對於第一次被秦王單獨召見的王賁,都是實實在在的關口。
“少將軍麼?趙高奉命等候多時了。”
小馬隊剛一勒定,一盞風燈便隨著一個響亮的內侍聲音從城門下飄了過來。王賁心下頓時一熱,立即飛身下馬大步走了過來。王賁對趙高不熟,但卻不知多少次地聽過這個名字及其相關傳聞,對秦王身邊這個頗具英雄才具的內侍很是讚賞。今見這個趙高如此謙和熱誠,王賁當先一個拱手禮道:“見過趙令!”趙高極是利落地一拱手道:“不敢當。”不待王賁下文,趙高轉身吩咐一個少年內侍帶王賁的司馬護衛去車馬院歇息用飯,又轉身一拱手領著王賁向東偏殿而來。
“少將軍果然快捷!”
方進殿前甬道,一個高大身影快步迎了過來。王賁一聽是秦王聲音,大步趨前深深一躬高聲道:“末將王賁參見我王!”甲釘長劍與斗篷叮噹糾纏之間,王賁不期然一頭汗水,顯得很是侷促。嬴政打量了一眼大笑道:“都幾月了還一身冬裝?小高子,先領少將軍沐浴,換我一身輕軟衣裳再說。”王賁滿臉漲紅滿臉汗水,連說不用不用。秦王卻一擺手道:“任事不急,人先舒暢了再說。”王賁還要說話,已經被趙高不由分說拉著走了。
大約頓飯時光,王賁身著輕軟長袍,頭上包著一方乾爽白布,疾步匆匆地來到了偏殿正廳。秦王與王綰、李斯、姚賈三人,正站在牆下的大地圖前指點說話。見王賁脖頸髮際還滴著水珠,嬴政一瞪眼道:“你個小高子急甚來,少將軍頭髮都不拭乾!”緊跟在王賁身後一溜碎步的趙高紅著臉,吭哧著不敢說話。王賁卻已經揚手扯去了包頭大布,一躬身高聲道:“稟報秦王!頭包大布太憋悶,敢請摘去說事!”話音未落,秦王四人一齊大笑。嬴政連連揮手道:“去了去了,咋暢快咋來。小高子,酒肉快上。”趙高一答應正要轉身,不防已經被王賁一伸手拽住。王賁一拱手道:“稟報秦王,末將在馬上已經啃下了三斤乾肉。目下只須涼茶,不敢飲酒!”嬴政一揮手道:“好!大桶涼茶上。來,少將軍坐了說話。”王賁目光本來已經在地圖上巡睃,此刻腳步釘在原地盯著地圖皺著眉頭,良久沒有說話。秦王見狀,明亮的目光飛快地一掠三位大臣,也站在原地不動了。
“少將軍何意?”王綰笑問一句。
“伊闕還是靠北了,該在安陵截其退路!”王賁突然一指地圖。
“如何?”嬴政一臉笑意地環視著三位大臣。
“少將軍,老夫有些不明。”姚賈目光連連閃爍。
“末將揣摩。”王賁一手提著頭上扯下來的白布,一手嘭嘭點著高大木板上的地圖。“舊韓作亂,北連魏國不足為患,若南下奔楚,或東逃奔齊,則後患無窮。是故,我軍駐紮伊闕,只能堵絕韓亂之民進入崤山入楚通道,而不能堵絕其南面入楚大道。該當駐紮安陵,一軍鎮四方!”
“四方,何謂?”李斯認真問了一句。
“韓魏楚齊!”王賁的聲音震得殿堂嗡嗡響。
“我王選人甚當,老臣恭賀!”王綰慨然一拱手。
“大將出新,臣亦恭賀!”李斯姚賈異口同聲。
王賁左看右看,一時不知所措。秦王嬴政不禁笑道:“來來來,少將軍坐了說話。涼茶來了,只管喝著聽著。長史,你對少將軍說說來龍去脈。”李斯一點頭,走到地圖前,指點著說起了去歲今春以來的中原變化。
原來,秦國滅韓後,撤回了內史郡郡守嬴騰的滅韓兵馬,駐紮隴西以防戎狄趁火打劫。中原之地,秦國只在舊有的洛陽大營保留了蒙武的五萬老軍,以為函谷關外諸事總策應。大臣方面,姚賈坐鎮新鄭,一則襄助潁川郡新郡守治韓,一則主理對魏國齊國斡旋。去歲,秦軍破趙後北上易水,逼近燕國;燕太子丹刺秦事發,震驚天下,也一舉改變了秦國的滅國用兵總方略。在荊軻刺秦後不到兩月,姚賈的黑冰臺人馬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