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低腰,白髮垂散在她肩上胸上,低問:“酸風,你想說什麼?”
撥開垂下的雪發,她默默嘆氣,“月兄,有句話,小妹……啊,為師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講、當講。”她的一句“為師”惹他啞然失笑,前一刻集聚胸中的惱意魂飛魄散,飛天成了佛。
“那……我就不客氣了。”深吸一口氣,她瞪他道,“自從與月兄相遇,我……我就開始倒黴起來。”
“……”
“我從小身子就健康,沒生過病,遇到月兄後居然感染風寒,也算是開了眼界。這次,明明射中紅狼鼠,只是不小心被它抓傷了手背,鬼知道歡兜鳥的口水與它犯衝,鬼才知道!月兄若及早提醒,我也好小心防著呀,省得還要勞煩月兄為我解毒。啊……月兄,你給我吃的是什麼解毒丸?”
“……它就叫解毒丸。”
“什麼配方?可以告訴我嗎?若日後再中毒,我也好配了藥備用。”
“……”
“月兄,我對藥劑陌生得很,我家大哥比較熟識。若不便告知,就當我沒問。”她微感頭痛,輕輕合上眼簾,不再看他。
看到不到她的眼神,他頗感可惜,即使對她方才的抱怨又氣又嗔,他仍然溫柔地撫上細滑的額,指腹慢慢滑下眼角,輕輕撫摸。
涼風拂過,打起他的白髮,風過後,絲絲縷縷垂散在她臉上,惹得她直往臉上抓,眼未睜,口裡卻問:“這是千魅扶風嗎,月兄?”
“不是。”他輕輕答著。
“月兄,你知道的事真多,你……是不是和古掌櫃一樣,不是人類?”閉著眼,將拂在臉上的長髮挑開,她不知不覺用手指纏玩起來。
“對,我是靈類,靈界古骨族。”他笑了聲,繼續道,“我族以骨質品為主要營生,與六界皆有生意往來,同時也收集六界中稀有物種的骨骼。酸風,我知道的其實並不是多,只不過知道的東西正確而已。一件事,一塊人,只要知道最本質的真相就夠了,這個世間,就是傳聞太多,傳得不成樣子,卻偏生迷了人的心志。”
唉,又是一塊人!她暗歎,“月兄,你們那兒都把人說成一塊一塊嗎?”
“嗯。”他似乎在眼角撫上了癮,指尖順著頰面滑到唇邊輕撫起來。
“月……月兄。”她不自在起來,睜開眼看他,“我……嘴上有什麼奇怪東西?”
“沒有。”見她睜眼,俊顏不覺中浮上欣喜,任她將長髮繞在指尖,他也不阻止。對視片刻,突聽他問,“你要幽安之淚,為了誰?”
停下繞發的手,她側轉身子,將頭轉向空地,“為了……我大哥。”
他眯眼,記得她說過她大哥半商半儒,熟識藥劑。
“月兄,你說知道一件事最本質的真相就夠了。我想請教,幽安之淚能治癒人的眼疾嗎?”她似幽似責的聲音響起。
“幽安之淚可化百病,眼疾自然能治好。”她幽寂的語氣令他心頭隱隱一顫,不知不覺染上憐惜。
她語帶嗔責,那,她在嗔怪誰?又在指責誰?
“真的?”她揉了揉眼睛,語氣聽似平靜。
“我不騙你。”五指插入黑髮,他輕輕梳撫,對她的大哥卻輕鄙起來,“你大哥有眼疾,就放任你這個妹妹在外尋找幽安鳥?酸風,你一人在外……”
“不,不是,我不是一直在外。每年……每年只有入秋之後才會出來,因為……”她聲音變小,“因為我一直為以百鳥厭上有幽安鳥。”
“你大哥為何自己不來?”說完,月緯才覺自己問得有多傻,“你大哥有眼疾,自是行動不便。”
“不許諷刺我大哥。”她突然轉身,怒瞪他。
她的怒目激起他的傲氣,冷冷一笑,他輕哼:“你哪裡聽出我的諷刺?我只說自己喜歡的話。酸風,你大哥眼睛不是瞎了嗎?”
“沒有。大哥眼睛好好的,哪裡瞎!”她氣得叫起來。
他凝眉,眯眼看她在腿上翻來轉去。眼圈兒……有些紅。
“酸風,你大哥有眼疾,卻沒瞎。你尋幽安之淚就是為了他的眼疾,恕我不懂,他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大哥只是……只是……”她又翻過身子,背對他,道,“大哥的眼睛可以視物,只是分不清顏色,大夫判斷是色疾。”
“天生的?”
“……不。”他感到小手抓動他的褲筒,彷彿掙扎難安,“是……我……是我害的。因為小時候好奇心重,在街上惹了麻煩,一個痞子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