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反,心中高興,又因眾將從制邑出征之前,他曾許下諾言:一旦平亂凱旋之時,從軍將士不論官職大小,均官升一級,另賜慶功宴。現即叛亂已平,雖然衛軍仍在不分日夜的趕來,眾將士也都有軍務在身,莊公卻不肯拖延兌現諾言的時間,於是下令就於當晚在共城大肆封賜眾將士。
公孫閼一向最會揣摸莊公的心思,因此這次宴會辦的極為隆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君命不許將士們過量飲酒。公孫閼也知道莊公此時不願讓眾軍士飲酒過度,以致誤事,所以也不敢大量購置美酒。他奉了君命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派遣各將詢問各自下屬的酒量,以及是否有人不好飲酒的。等眾將報上總數,然後再按人按量購買。至於菜餚,都是共城最稀有的。不拘葷素,唯其少有,才顯尊榮。所有在共城的將軍,有兼當朝大夫之職的,都在太叔舊殿中領宴,不兼有大夫之職的,都在城外駐軍中領宴。城外駐軍及共城守軍均分做兩班輪流領宴。為方便計,守城將士領宴的地點,就在各自所轄的城門附近。如公子呂兄弟及暇叔盈等在駐地不及領宴的,公孫閼也奏請莊公著人送去銀兩並賜宴酒菜清單。至於封賜官職的訊息,也都派人在各自宴會地點處頒佈。所封的官職,無論大小,都等君主返朝之後再下文書。也就半天的時間,公孫閼就將這一切辦的井井有條,妥妥當當。莊公見了,心中十分歡喜。
當晚公孫閼來報一切準備停當,莊公才帶著柳如煙,在原繁和曼伯的護衛下從殿中步出。因賜宴的場地就在太叔段舊殿後面的空地上,所以走不多遠,莊公就聽到眾將軍嘰嘰喳喳的吵鬧聲。莊公好靜,見眾人亂哄哄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公孫閼偷眼看了,忙在遠處大聲喝道:“主公駕到!”眾將士頓時停止說笑,都連忙跪下口稱:“主公千歲千千歲!”莊公滿面含笑道:“眾愛卿請起。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你們都不必過於拘禮。來呀,賜坐!”於是各人都由一名宮女領著,來到各自的坐位前,看莊公在上首坐了,才敢按位份一一坐下。
賜宴的場地在太叔段的幾次更改修繕之下,雖然比原先空曠很多,但仍然被擠的滿滿當當。場地當中有個雙耳大鼎,裡面盛滿燈油,除中央一個大燈芯之外,周圍另分佈有八個大小相同的燈芯,燈火煌煌,照的整個宴會有如白晝般明亮。在場地四周,卻分佈著九十九盞雕著花鳥魚蟲,山石水榭的宮燈,燈光柔和,與中間的大鼎之燈相映成趣。莊公入席,待眾人都坐定了,莊公方才站起來走到場地中央專設的三個大酒缸前,面向東南方向,舉杯過頂,口稱:“這第一杯酒,用來祭祀天子,願我王萬歲千秋,江山永固。”說罷倒酒在最東邊的缸中。柳如煙原持壺跟隨莊公,此時忙又給莊公斟滿。莊公又同樣舉杯,口稱:“第二杯酒,用來祭祀先君聖武公。願聖武公在天之靈,恕兒臣不孝之罪,保我大鄭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說罷倒酒在中間的那個缸中。柳如煙同樣又斟滿一杯。莊公面色嚴肅,同樣又高舉酒杯,口稱:“第三杯酒,用來祭祀在太叔之亂中戰死的將士及遇害百姓,願你們在黃泉之下的靈魂安息。”說罷淚流滿面,倒酒於最西邊的缸中。眾將見景生情,盡皆淚下。
祭祀已畢,莊公回到坐位之上。陪侍宮女端來金盆並手帕等物,莊公洗臉淨手畢,看眾將士一一按他的禮數祭祀。約有半個時辰,方才祭祀完畢。眾人也在各自侍奉的宮女端來的銀盆中淨了面,這才算是正式開席。
莊公舉起酒杯,謂群臣道:“寡人在位一十三年,蒙天子之威,先君聖武公之靈,朝中文武百官之力,彈精竭慮,廢寢忘食,想讓鄭國百姓享受太平盛世。無奈太叔段內恃當朝國母之寵,外挾衛國兵力之雄,搜刮民財,講兵練武,大肆蒐羅不法之徒,荼毒百姓,陷害忠良。寡人一向以孝治國,礙於天倫之愛,手足之情,步步退讓,原以為段會知足裹步,不料其貪心欲熾,竟爾把寡人的一片苦心視若無物。更可恨者,其竟假傳旨意,藉口寡人讓他監國而稱兵造反。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幸賴眾文武之力,一舉蕩平太叔之反,鄭國百姓,又可享若干年之太平矣。此乃大鄭之福,周天子之福也。雖然此亂已平,但官員百姓,人命財力,俱都大損。寡人至今尚不敢苟同太叔為這個出力不討好的虛名,悍然不顧百姓死活而稱兵造反的理由;這真是個愚蠢至極的想法。事實已經證明,亂臣賊子終究沒有好下場。然寡人雖恨太叔之兇殘,更恨寡人無先見之明,以好心而換來百姓的災難耳!”說完又以袖試淚,狀甚慘痛。在坐眾文武早已經哭的哽咽難言,一時間一個原本歡歡喜喜的宴會,給莊公逗引的如治喪一般。
穎考叔看看莊公,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