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文姜一者貪戀歡好,實在不捨齊侯,二者背理亂倫,也羞於歸魯,因此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十數天的功夫,三停路卻走不到兩停。車馬行到糕地,文姜見當地行館整潔,嘆道:“此地介於齊魯兩國之間,不魯不齊,正吾家也。”遂叫來顓孫生吩咐道:“你可回覆我兒魯侯:‘未亡人性閒貪適,不願回宮。若要吾歸,除非死後。’” 顓孫生歸國如實向莊公奏陳。莊公也知她無臉歸國,遂於祝邱之地築一宮室,迎文姜以居之。文姜此後便來往於兩地之間,或想念襄公,便至糕地與其私會;或襄公不在,便歸至祝邱。文姜在祝邱之時,魯侯一月四次前往問安,風雨無阻。
且說齊襄公使公子彭生拉殺魯桓公,國人議論紛紛,都說:“齊侯無道,幹此淫賤殘忍之事。”襄公暗自羞愧,便急使人迎王姬至齊成婚,意欲藉此以封國人之口。不料成婚之後,國人議論更熾。襄公便想行一二義舉,以服人心。他想:鄭國子亶弒君,祭足曾來求我主持公道。後因迎娶王姬,接接連連發生這許多煩心的事,遂一直耽擱至今。不若討鄭之罪,諸侯聞之,必定畏服。但他又恐起兵伐鄭,輕易不能戰勝。遂心生一計,派人致書給公子亶,備言願續兩國舊好,約他於首止會盟。
高渠彌自立子亶之後,獨攬朝政大權,先是從齊國召回祭足,後又把原繁從京城調回,扒去他的正招討之職,卻使自己任之,只把副招討一職給原繁擔任,卻不給實權,僅是個虛名。就這樣,高渠彌把他兩人監視起來。
子亶性暴,私問高渠彌道:“那祭足乃一介文官,貪生怕死,你不除掉也就算了。可原繁乃是父侯的託負重臣,勇武過人,號稱‘虎臣’。早晚將成後患,將軍何不除之?”高渠彌答道:“主公有所不知,原繁勇則勇矣,惜乎有忠。主公亦是先君莊公之子,他忠哪個不是忠,叛哪個不是叛?因此臣料此人必不會背叛主公。且此人勇謀兼備,將來國中有事,僅靠微臣一人去扛,必定獨力難支。因此他的年紀雖長,倒還有些用處。”子亶道:“那曼青那個愣頭青呢?寡人曾聞他有逆耳之言,將軍又為何不除?”高渠彌道:“此人也是個將才,只是不識時務。臣已有計,既能為主公保全這個人才,又不讓他再胡言亂語。”子亶道:“寡人不想再聽到他有什麼對朝廷不利的言行。否則就算他有子牙之才,寡人亦必饒他不過!”高渠彌頓首領命,出宮直趨原繁府邸而來。
正如高渠彌所料,原繁一方面為子亶弒兄篡位所不恥,一方面又因他是莊公的親子而痛心。鄭莊公生前待原繁甚厚,因此原繁不願叛變。否則當初子亶招他,他又豈肯回來?這日他正在府中悶坐,門人忽報大將軍來訪。原繁暗暗納罕,不知高渠彌所來何事。但想歸想,人家現在權勢薰天,自己還得起身迎接他不是?因此只得出二門將高渠彌迎進客廳。
進得客廳之內,原繁之妻黃鸝親自出來奉茶。高渠彌慌忙起身接茶,說道:“渠彌乃一介莽夫,何敢勞夫人大駕?”黃鸝笑道:“將軍太客氣了,既入我府中,便是我府之貴客,貴客又豈有粗細之分?”高渠彌連忙稱謝。杜鵑道聲:“將軍不必客氣,”便入內去了。
這裡高渠彌與原繁寒喧數句,遂道:“渠彌今日冒然來訪,除了來看望將軍之外,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將軍可願應否?”原繁忙道:“大將軍何必這樣客氣?既有所求,但說無妨。只要是子衿能辦得到的,無敢不從。”高渠彌離坐朝原繁拜了三拜,慌的原繁也起身對拜,直呼:“不敢。將軍折殺子衿了。”高渠彌卻不理會原繁的客套之語,說道:“振東將軍曼青,近來對君上頗有怨言。以主公之意,殺之可也。但渠彌惜他之才,於君上面前力保,主公方才勉強答應。我意於拜別主公之後就和他說及此事,讓他有所收斂,但又怕小將軍不賣我這個情面,所以只得來求將軍。請將軍轉告他:‘同為先君之臣,我等都受過大恩。如今君上亦是先君之子,何以重彼輕此也?當同為主公效力,共保鄭國。’”原繁聞言謝道:“都是將軍寬宏大量,那曼青原是我的部下,若其真有犯上之語,子衿亦定會被牽連。將軍走後,我當速去他府勸之。”高渠彌展顏一笑道:“子衿明白就好。渠彌告辭了。”原繁欲留他用飯,高渠彌婉言謝絕了。
原繁送走高渠彌,遂親自寫書一封,召來心腹吩咐道:“你持此書去見振東將軍,勿必親自送入他手。快去!”那心腹不知有何要事,連連答應,上馬就走。杜鵑早於屏風後面聽到了兩人談話,遂轉出問道:“如此重大的事,老爺何不親自去他府上,如此他或者還能聽進一二分去。”原繁嘆道:“我因礙於四公子亦是先君之子,眼看著鄭國發生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