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施伯之言分別告知公子慶父和曹沫,又奏請世子覽閱國書之稿。豈料稿子送進去之後,傾刻又被送出來了。只聽那方才通報的太監傳世子的話道:“本宮自昨日起就已經為父侯居喪,暫不處理政務。所有朝中之事,可由大夫與曹將軍共相磋商,斟情處之即可。父侯靈柩歸國之前,不必來打擾本宮。”申糯聞言退出,即又請施伯將國書謄抄一遍,便派遣使臣入齊,致書迎喪。
第三十回 智士朝上獻妙計 賢妻家中論愚忠
齊襄公接見魯使,來使行禮畢,奉上國書。襄公拆開觀看,見其書曰:
外臣申糯等,拜上齊賢侯殿下:寡君奉天子之命,不敢寧居國中,入上國議婚。今寡君出而不入,惹得路人亂語紛紛,俱道車中之變。魯乃禮儀之邦,今彭生讓敝國蒙辱,肯請上國殺掉彭生,以正其罪。
襄公覽畢,即召公子彭生入朝。彭生自恃有功,昂然而入。襄公當著魯國使臣的面罵道:“寡人以魯侯醉酒,特命爾扶持上車。汝何不小心伏侍,致其暴斃?爾罪難辭!”即令左右按倒彭生,就地綁個結實。彭生初見襄公發怒,又見魯使在旁,心想襄公也就是裝裝樣子罷了,遂抵賴道:“魯侯確實是得暴病身亡,與小臣無干。”誰知那襄公卻拍案怒道:“好你個彭生,你記恨戰紀被圍之仇,私下殺死魯侯,此時還欲抵賴耶?來人,把這廝拉出去斬了!”左右鬨然答應一聲,拖起彭生往外就走。彭生一見這陣式,方知襄公真的要斬自己,遂大呼道:“無道昏君!淫其妹而殺其夫,都是你幹下的,卻為何委罪於我耶?我死而有知,必化做厲鬼取爾狗命!”襄公實在聽不下去,遂自掩雙耳,左右宮人包括魯使在內,都捂嘴暗笑。襄公遂一面使人入周謝婚,並訂下迎親之期,一面派人將桓公靈柩送歸魯國。文姜因為害死了魯侯,不敢歸國,仍留在齊國不提。
魯桓公的靈車到了都城,大夫申糯率世子同出郭相迎,就讓子同在靈前行完喪禮,然後繼位,號稱魯莊公。魯莊公任用申糯,顓孫生,公子溺,公子恆及曹沫等一班文官武將,勵精圖治,重整朝綱。新君十分好賢,他見庶兄公子慶父,庶弟公子牙,嫡親弟弟季友等人或文或武,都有可用之處,便也教幾人參與國政。申糯又薦施伯之才,備說其草擬國書等事。魯莊公遂召施伯入朝,當面問他朝政之事,施伯對答如流。莊公大喜,因他是白身,遂先拜其為上士之職。次年魯莊公改元,正式稱公。此乃周莊王四年之事也。
卻說周莊王聞桓公已死,莊公又立,以齊魯大國,怕其相併,因兩國有甥舅之親,有意居中調合,遂下旨令魯莊公為齊侯主婚。魯侯接到周王旨意,遂聚群臣商議如何為齊迎婚。眾臣因先君之仇未報,本不欲讓新君為齊主婚,但又不敢讓新君頂那犯上的罪名,所以都不敢言。莊公再三問之,施伯方出班奏道:“國有三恥,君可知之?”莊公道:“哪三恥?”施伯拜而奏道:“先君雖已安葬,卻惡名在口,此一恥也;君夫人留齊不歸,引人議論,此二恥也;齊與主公有不共戴天之仇,且主公在喪期當中,為齊主婚,辭之則逆王命,受之則貽笑於人,此三恥也。”莊公聽了,心中惴惴不安,問施伯道:“那麼可有免除之法?”施伯答曰:“欲人不惡,必先自美;欲人不疑,必先自信。先君之立,因懼隱公加害,被先太宰掇弄為君,雖經齊鄭等國聯手正位,到底未膺王命。主公若乘主婚之機,請命於周天子,以好名聲澤於九泉之下,則一恥免矣。君夫人乃主公親母,留居齊國也不是常法,亦應以禮迎之,以示主公之孝,則二恥免矣。惟主婚一事,最難兩全;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莊公問曰:“其法如何?”施伯道:“可將王姬館舍,築於郊外,而主公借喪事為由,使大夫迎而送之。如此上不逆周王之命,下不拂大國之情,中不失居喪之禮,此乃一舉三得之計!”魯莊公喜道:“申糯說愛卿‘智過於腹’。此言非虛矣!即如此,寡人敢不從命乎?”當即一一依策而行。又言:“先生非上士之才。”即刻授其為中大夫之職,與申糯等一道參與朝政。
同年四月,魯莊公使大夫顓孫生到周室迎接王姬;並請以冠冕圭壁,為泉下的魯桓公正名。周莊王欣然許之,遂使大夫榮叔使魯,御賜桓公為正統。
魯國大夫顓孫生從周室迎來王姬,並送入齊國與襄公成婚。然後既奉魯莊公之命奏請齊侯,備言魯侯至孝,要迎回國母奉奍。齊襄公難捨姜氏,但礙於公論,只得放文姜歸魯。可待文姜臨行之際,襄公卻一再牽著文姜的手,囑咐道:“妹妹珍重,相見有日!”文姜亦用手將襄公一握,說道:“哥哥保重,後會有期!”言罷各各揮淚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