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考叔把大旗往地上一擢,只聽得“轟”得一聲,那旗杆已然有三分之一沒入土中,就一手扶定大旗,一手叉腰,冷眼看著公孫閼。公孫閼頓生懼意,止步不前,卻一手按劍,怒目相向。兩將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打起來。莊公於臺上望見,急忙令公孫獲上前相勸。時莊公另差別將去守制邑,而把公孫獲調回滎陽在身邊聽命。公孫獲領命,急下臺前去勸止。
公孫獲領二將到臺上,公孫閼兀自怒氣勃勃,莊公誇獎道:“二虎不得相爭,寡人自有區處。”遂把大輅車賜給穎考叔,另造大輅車兩輛,一賜公孫閼,一賜瑕叔盈。又過了兩個時辰,閱兵式結束,莊公起駕回宮。公孫閼見穎考叔走遠,便私謂高渠彌道:“此人藐我姬姓無人,吾必殺之!”說罷自去。
高渠彌念穎考叔在莊公面前諫取活命之恩,與祝聃計議,欲待把公孫閼行將謀害的事告訴穎考叔。祝聃卻道:“他兩人素來有怨,考叔未必就不知道公孫閼想暗害於他。再說公孫閼深得主公寵幸——想那‘亂傳訊息,擾亂軍心’是何等大罪;主公卻僅罰其面壁三月,不得上朝。若是別人,就是一百個腦袋也早保不住了。我等皆是太叔降將,對是非避之猶恐不及,又何苦得罪於人?宜各安其命,免得橫遭其禍。”高渠彌聽罷,遂息通傳訊息之念。
至七月朔日,鄭莊公留祭足和原繁協助世子忽鎮守滎陽,自統瑕叔盈,公孫獲與原班謀臣武將逶迤向許國進發。不十日,大軍便到許城。齊魯二侯已然先到,在近城二十里處下寨相候。三君相見敘禮畢,商議來日攻城之時,誰主中軍。莊公假意讓齊侯居中,齊侯推辭,莊公又讓魯侯,魯侯照例推辭不受。於是便商定由鄭莊公自主中軍,齊侯居左,魯侯居右。鄭莊公又從袖中拿出檄書一紙,書中之意與時來會盟時所宣誓詞大致相同。齊僖公道:“既然師出有名,可於明日庚辰協力攻城。”鄭魯二侯無異議,便派祝聃將檄書射進城內。當日莊公大排筵席,為齊魯二侯接風。
次日庚辰,三軍都放號炮,各自起兵前來攻城。那許城國都甚小,城牆不高,護城河也不甚深,孤立無援,被三國兵馬密密麻麻,圍得鐵桶也似。城內軍民又驚又怕,但因許莊公是個深得民心的有道明君,都願意竭力守城。齊魯二侯,原非主謀,亦都不曾用出全力。所以導致三國軍隊不分晝夜,直打到第三日午時,卻仍未攻下許城。
莊公見許城急切攻之不下,異常惱怒,“嗆”的一聲抽出太阿寶劍,親自在後押陣,但見鄭軍中有退縮者,就地斬之。鄭軍將士受此一激,人人爭先,個個奮勇,都捨命攻打。其中穎考叔因平生抱負難以施展,早生必死之心,因此更加拼命。他見許人固守城池,遂登上大輅車,拔出“蜇弧”大旗,隻手擎住,就在車中湧身一躍,已然跳上許城,正要砍殺守城軍士,不期公子閼眼尖,見考叔先自己登城,怕他爭功,便隱在繡旗影裡,“嗖”的一聲發箭射向穎考叔。若論公孫閼的箭技,最多算得上是個普通高手,但穎考叔再想不到公孫閼會以這種可恥的方式暗害自己,原無防備,也是他合該喪命,被那冷箭正中後心。穎考叔大叫一聲,從城上連旗帶人,倒跌下來。
瑕叔盈於百忙之中,瞥見穎考叔落下城牆,還以為他被許軍所傷,心中大驚,不避箭矢亂如流星,急忙趕到身邊查探,穎考叔已然氣絕。瑕叔盈悲憤不已,仰天咆哮一聲,就地取過大旗,使盡力氣縱身一跳,堪堪登上許城,遂繞城一週,大聲呼道:“鄭公已登城矣。”三國將士仰頭望見大旗於城頭獵獵飄揚,勇氣倍增,一齊砍開城門,爭先入城。許國元帥留蓮死命相抵,被亂軍所殺。許莊公見城池已破,便易服雜於難民之中,逃奔衛國而去。
鄭莊公見攻破了防城,便先派祝聃引兵去控制許宮,禁止閒雜人等入內。祝聃領命而去。莊公又命原繁和鄃敬軒二人引兵同去封鎖許國庫府,盤查對方庫存。他雖然不知道穎考叔是怎麼死的,但看穎考叔所中之箭從背後射入,前胸透出,就什麼都明白了。為防穎考叔的部下暴亂,故意讓瑕叔盈和公孫閼一起把穎考叔的遺體護送入城。行不移時,莊公又派人前來叫瑕叔盈去跟前問話。瑕叔盈心地耿直,便託公孫閼道:“主公派人來請,大將軍的遺體叫交給你了。還望將軍小心守護,等到許宮,我定奏明主公,為大將軍報仇。”說罷來見莊公。莊公端坐於大轎車中,向瑕叔盈問道:“寡人見考叔背後中箭,想必為鄭軍所害。你是第一個發現他中箭的,當時的情形你最清楚。你是否看見鄭軍中有誰暗中射出的這一箭?”瑕叔盈道:“當時的場面混亂非常,臣亦不知箭從何來。”莊公沉思良久,方才說道:“即如此,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