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考叔分解道:“大將軍息怒。屠城是寡人的命令,因愛卿於南門斗殺虎勞,次後圍殲宋軍未至,所以不明就裡,”又問公孫閼道:“徵北將軍,你見大將軍的時侯,可曾告知屠城是寡人的命令?”公孫閼情知理虧,不發一言。穎考叔看了公孫閼一眼,從容說道:“微臣見公孫將軍的手下殺人,前去詢問,那人回答是公孫將軍的軍令。微臣不忿,就殺了那人,欲見主公分說。不期公孫閼在中途攔住微臣,定要與他的手下討個公道。微臣又問他這是何人的命令,他卻不說,只欲和微臣動手。”莊公笑道:“不知者不罪。你見他胡亂殺人,訊問明白,卻也是正理,只是不該殺他的手下。公孫閼,你既奉命屠城,卻不對大將軍言明真相,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二將各有越禮之處,但寡人念爾等殺敵有功,就不再追究責任了。你二人都是寡人的左膀右臂,不可為一件小事,傷了和氣,徒令外人笑話。”
公孫閼哼了一聲,爬起來和高渠彌一起,立於莊公身後。穎考叔卻不起身,問莊公道:“主公可否告知為臣,既已取得此城,為何還要下令屠城?”莊公答道:“那召之濟殺我五萬將士,吾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將其挫骨揚灰,使其永不超生。如今他雖僥倖得脫,寡人便殺其五萬居民,以抵其罪。”穎考叔厥然答道:“主公此舉,非仁君所為。既占城池,已覺過分,草菅人命,更屬殘忍。只因主公一戰,宋國軍民戰死餓死的不計其數,老人失子,婦人失夫,小兒失父,為臣進得城來,但見財損物毀,家破人亡,心中亦不勝悽惶之至。此時此刻,主公還要下令屠城,於心何忍?”莊公不悅道:“宋國軍民財物,與我國等同,他傷人物,那鄭國五萬豪傑,難道是紙做的不成?”穎考叔不知進退,仍然說道:“挑起戰事的,由鄭不由宋。我軍僅防城一役,就殺掉二十餘萬生靈,造孽之深,尤恐天遣。如今又令屠城,更是罪無可恕。臣請主公憐蒼生造人不易,收回成命,禁止屠城。”穎考叔此一番話,驚天動地,有與穎考叔有深交的人,都嚇的一身冷汗,而那些與公孫閼一派的,卻都暗暗歡喜,至於那些中立派,也被他這石破天驚的直言強諫說的驚心動魄。雲飛到目前為止,一直閉目不言。他始聽鄭將窩裡反,便有些看不起二人。後來聽說穎考叔為了阻止屠城一事,與公孫閼相鬥,思想便有些變化。此時他聽了穎考叔這番話語,卻開始佩服起穎考叔,鄙視起公孫閼來。他先前聽說穎考叔文武雙全,性又忠直,深得鄭國百姓喜愛,甚至連周天子都曾眷顧,自己還有些不信,如今看來,果是盛名之下,其言非虛。
鄭莊公臉色瞬息萬變,等穎考叔說完,怒極反笑,語氣略帶諷刺的說道:“好個懼天遣,好個憐蒼生!寡人奉天伐宋,何懼之有?只是憐蒼生一說,還勉強站得住腳。好吧,寡人看在你的面上,就收回成命,不再繼續屠城了。”說罷轉頭問公孫閼和高渠彌道:“現在已殺多少戰俘?”高渠彌道:“末將已經完成斬殺兩萬五千戰俘的任務。”公孫閼見莊公就這麼輕鬆的放過了穎考叔,心中不忿,見莊公動問,似有不甘的答道:“末將因大將軍阻擋,只殺了二萬人。”鄭莊公道:“傳令下去:從即日起,有誰再殺一名宋國軍民,便以其人性命相抵。如殺多人的,回國後以家人相抵。家人不夠相抵的,以族人相抵。”指令一經傳出,鄭軍將士悚然,於是便無人再敢胡亂殺生了。
第三十回 阻宋原繁用疑計 救戴莊公佔鵲巢
怎樣處理被生擒活捉的宋將雲飛,是莊公取得防城之後第二個需要著手解決的問題。以鄭莊公的本意,是想招降,而不是殺害。但他又考慮道,這雲飛的父親雲中和兄長雲起,都因在鄭國太叔之亂中為鄭人所殺,與鄭國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雲飛一旦被招安,這善後的事實是麻煩。如今的鄭國的國情已不同於當初的鄭國,雲飛的情況又不比當初的祝聃,因此莊公心中左右為難,猶豫不決。於是便問眾臣道:“寡人愛惜折衝將軍英勇,欲招他為我所用,眾位愛卿以為怎樣?”穎考叔首先奏道:“啟稟主公,上天有好生之德,主公欲招降雲將軍,誠為一樁美事。微臣以為甚妥。”公孫閼卻啟奏道:“微臣卻以為不可。主公難道忘了雲飛乃是跟隨太叔謀反的逆臣雲中的次子嗎?再說他的兄長雲起,也死於我國之手,如其假降,伺機取事,後患無窮。”穎考叔極力爭取,向莊公問道:“主公還記得當初招降神射將軍之事否?”莊公聽了,怦然心動,卻問其它人道:“你們以為如何?”高渠彌道:“微臣贊同公孫將軍的意見。”公孫閼見高渠彌站在他這一邊,便感激地看了高渠彌一眼。高渠彌當做沒有看見,神色自若。這裡莊公又問夷仲年:“上卿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