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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對急於離開的人也不免連帶感到忿恨,語氣森然不快。眾人聽了,只得情願、不情願地附和,各自勉強坐下。

秦蒻蘭自責沒有盡好地主之誼,見諸人鬱郁滿懷,頗於心不忍,當即道:“也不能讓大家這般乾等,吳歌,你再去端些糕點上來。”吳歌卻是遲疑不動,道:“娘子,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有心思吃點心?再說了……”頓住不說,但眾人均知她是想說“再說了,有人往其中下毒也未可知”。秦蒻蘭便不再催促,默默走到一旁坐下。

張士師見人人難以自安,便有心想轉移注意力。他記得曾聽老父親提過,兇案發生後向案發當時在場者詢問案情十分重要,稱為“取證”,是極為寶貴的第一證詞,總有些目擊者日後會因各種理由竄供、翻供,而第一證詞無論真假,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日後往往成為破案的關鍵。現下既然大家都無事可做,不如他先來訊問案情,也可以為書吏省下不少文案活計。當下起身向眾人說明想趁隙取證一事。在場雖有幾位朝臣,卻是無人熟悉司法程式。南唐任命官職慣例,新科進士通常先被任命為縣尉,負責地方治安及刑事案件偵查,目的就是為了讓其熟識司法事務。在場只有韓熙載、舒雅、郎粲三人是科舉正途出身,偏偏韓熙載是在北方取得功名,不及入仕便遭逢大難逃來了北方,而舒雅只任過極短時間的翰林院編修,郎粲為新晉狀元,未及授官,其他人不過各憑才學當官,如朱銑靠文章書法得以步入中樞,李家明掌管教坊,因其原本就是優伶,聽張士師這般說,均以為是衙門標準程式,待會兒公差到來一樣要照章辦事,典獄實際上是在節省大家時間,便均異口同聲地表示同意。

當下張士師請老管家協助,在花廳一側找了間單獨的廂房,將賓主分別一個個請進去,由他聽取證詞、秦蒻蘭從旁記錄,問題無非是夜宴前後各人去過哪些地兒、與什麼人交談過一些瑣碎事務。張士師本待自己記錄,一來費時,二來他那手字著實潦草難認,恰逢秦蒻蘭主動請纓,大感受寵若驚,當即滿口應承。一時之間,美人在側,只覺得風光無限。

顧閎中、周文矩最先問完,二人行程最為簡單,僅僅是跟隨侍女自前院一路到得花廳,之後再未離開。在證詞上具名畫押後,二人均提出畫院還有急事,希冀早些離開。張士師當然不便強留,何況他二人本不在賓客名單上,應當與毒西瓜事件沒有任何關係,因而任憑他們離去。

顧閎中、周文矩離開時,特意去向韓熙載道別,請他節哀多保重身子,韓熙載只簡單“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再無他話,如同枯木死灰。那一刻,所有人都認為精力已經徹底從這個一度叱吒風雲的男子的身上流失,誰還會相信這樣一個垂死的老人會有左右天下局勢的能力?說來奇怪的是,其他人雖見到顧、週二人離去,竟再無一人附和也要回家,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諸多人中,張士師特別留意的是陳致雍,尤其是他中途離開花廳後的行蹤。陳致雍卻只提去了茅房,從茅房出來後意外遇到了張士師。張士師心想:“我明明聽到你和什麼人交談,你不說實話,自是要掩飾對方。嗯,等我取到了韓曜供詞再當面戳穿你也不遲。”

德明亦是相當引人矚目,他明明是個僧人,何以會出現在夜宴這樣的場合?而且事先除了韓熙載、老管家二人外,餘人皆不知曉他今晚會到。張士師對其人很是反感,明明是長老身份,卻不守清規,只是他除了姍姍來遲外,形跡別無可疑之處。

第二章

這一場取證極耗時日。夏季天亮得早,到得最後秦蒻蘭為她自己寫下供詞時,外面天開始朦朦發亮,除了在前院守候的僕人小布與大胖外,堂內仍有韓熙載、石頭、舒雅三人未曾訊問,石頭是個啞巴倒也罷了,舒雅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韓熙載則一直枯坐在李雲如屍首邊,旁人也不敢上前催促。張士師猜他痛失愛姬及肚子裡的孩子,傷心過度,也就算了。

這二、三十人的供詞足有厚厚一迭,張士師略微翻看,但見筆跡工整娟秀,當即謝道:“有勞娘子了。”秦蒻蘭道:“能幫上典獄君,何其幸哉。”二人一道步出廂房。老管家一直守候在外,一見到張士師,忙迎上前道:“典獄君,我適才到前面看過,仍然不見官差身影。現在是寅時,夜更即盡,城門將開,你看要不要再派人下山催下?”張士師也深覺奇怪,暗道:“莫非是周壓下山時遭逢了什麼意外不成?”

正沉吟之時,忽聽見外面大胖大叫道:“來了!來了!”堂中眾人一夜未睡,正岌岌疲累,忽聞得官差終於姍姍到來,立即精神一振,各現喜色,高興的心情不亞於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