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什麼也看不見,心裡產生了一種模模糊糊的從未有過的恐懼。
夜色茫茫,荒野淒涼。她好幾次被橫柯絆倒,但一種固執的念頭驅使她不顧一切地奔跑。她一邊掙扎著往前走,一邊痛苦地思索著,內心充滿矛盾。他年紀整整比她大一倍,沒有名望也沒有地位,又長得那麼醜陋。可她就是這樣歸心抵首地愛他,哪怕他這樣刺傷她的自尊心,她還是愛他。
她遊魂般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無邊荒野上跋涉,不小心踩著一個小土坑,身子一歪,差點跌倒。她慌忙使勁穩住身形,疼得渾身一激靈。站穩後又往前走,隨後又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她這才發覺腳脖子扭傷了,疼得厲害。她慢慢直起身來,站著不敢動彈,大聲道:“杜先生,杜先生,你聽到了麼,我的腳扭了……”
但是沒有絲毫回應。她環顧四周,荒涼的郊野在月光下看來就像覆蓋著一層無邊無際的積雪,森森逼人,冷冰冰的始終沉默無語,就像她正在追逐的那個冷麵冷血的男人,令人心驚膽戰、魂飛魄散。到處一片死寂,天空中瀰漫著一抹奇怪的灰紫色,她心裡七上八下,聽到自己喘息的聲音,不禁嚇了一大跳。想到自己如此莽撞,不禁渾身發抖——倘若她的母親知道她在這樣的荒郊野外發瘋似的追趕一個男人,不知會傷心到何種程度……
她一聲接一聲地呼喚著,杜鳴鶴卻像一片被風吹散了的雲彩。她只好忍著疼痛,小心翼翼地挪移著,她的身體苦苦掙扎,一顆心也在經受著煎熬,竭力讓自己相信杜鳴鶴絕不會把她一個人拋在這荒郊野外,他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等著她。她咬緊牙關,摔倒了又爬起來,一聲不響,踉踉蹌蹌去追趕可能永遠也追逐不到的杜鳴鶴。疼痛的時間太久,傷處已經麻木,反而不那麼疼了。
她疲憊不堪,走到一棵古松下,按著心口,精疲力竭地靠在樹幹上喘息,再也沒有力氣多走一步。四周靜得可怕,沒有一絲風吹響樹枝,她靠在樹幹上,似乎找到了某種依靠,卻一點也沒發覺那棵古松已被鋒利的斧子砍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她這一靠,無形中又加速了松樹的倒塌。但她一點也不知道到自己處在危險地帶,各種奇怪的念頭紛至沓來,她的心靈徒勞地掙扎著,對那個冷酷的男人萌生了許多希望和企盼。空中拂過一絲秋風,她並沒有真正聽見什麼聲音,但她強烈地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那棵古松終於從缺口處斷裂,她聽到了古松傾倒的聲音,目瞪口呆地看著松樹倒下,竟忘了要躲避。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驚叫,有一條人影電射而來,劈空擊出一掌。她整個身子立刻被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力量推了出去。她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渾身簡直要散架了似的,接著腦子裡就像發生了巨大風暴,嗚嗚作響,轟鳴聲不絕於耳。她感到胃裡翻江倒海一般,極不舒服,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她好容易爬起來,腦子昏沉沉,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是頭暈眼花,栽倒在地。
她這才忽然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忍不住回頭去看,這才真正意識到危險的可怕——適才她就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她這才感到後怕,嚇白了臉。
松針還在抖動,有個人倒在地上,小腿被樹枝掃過,正在流血。雪拂蘭神情茫然地望著他,突然驚醒過來,她不顧扭傷的腳脖子,一瘸一拐地奔到他身邊。杜鳴鶴撕下一塊衣襟,把小腿包紮起來,並沒有理會她。她孤零零地呆在他身邊,思緒萬千,滿懷痛苦地望著他。
晨曦微露,天色昏暗,四野籠罩著一層霧靄。
她眼巴巴地看著他,滿心希望他能和她說一句話,但他什麼也不說。她拼命剋制驚恐和痛苦的心情,顫聲道:“你……你沒事吧?”杜鳴鶴淡淡道:“死不了。”雪拂蘭歉疚萬分,澀聲道:“對……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杜鳴鶴道:“這棵松樹已經搖搖欲墜了,你難道沒發覺?”雪拂蘭吶吶道:“我……我……”杜鳴鶴鼻子裡笑了一聲,什麼也沒說,慢慢站起身來。
雪拂蘭絕望透頂,疼痛麻木的腳終於支撐不住,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嘶聲道:“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瞧不起我?就因為我喜歡你麼?難道喜歡你就得忍受你的刻薄和輕蔑?”聲量越來越高,全身也抖得更加劇烈。她伏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這個時候他要是拔腿就走,她就真的追不上了。她使勁揪著草皮,沒頭沒腦地扔了他一身,一邊扔,一邊流淚。
杜鳴鶴默不做聲地注視著她,忽然問道:“傷了哪隻腳?”雪拂蘭揉著眼睛,澀聲道:“右……右腳……”杜鳴鶴蹲下身來,握住她的右腳踝,脫下她的鞋襪。她害羞地抽搐了一下,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