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瀟灑自如,又如一位高明的舞者舉著舞扇那麼優美溫柔。她的動作極緩慢極曼妙,如風起於青苹之末,從不可思議的部位刺出來。她出手極低,箭氣卻刺入對方眉心。最令人悚然的是,她倒持箭頭,刺出的卻是箭翎,柔美的翎毛。一陣刺痛之後,吳百缺甚至還感覺到翎毛溫柔的拂過額頭。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冷雪雯……她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危險女人,無論誰想殺她,最後都可能死在她手裡。因為她是個女人,人們對女人總難免有些輕視,武林中人雖然把她說得神乎其神,骨子裡誰都看輕了她。他一頭栽進海里,濺起漫天水花。
冷雪雯站在船頭,身上卻連一點也沒沾到。她手裡還拿著那枝箭,臉色沉靜如水,瞥了一眼嚇得呆若木雞的船伕,淡淡叫他開船。輕而柔的兩個字,卻比任何命令更有效。
船伕大氣不敢出,戰戰兢兢,滿天威壓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失去了反抗的最後一絲勇氣。水裡忽然伸出一隻手,把他拉了下去。他恐懼得想大叫,但很快失去了知覺。
冷雪雯咬了咬牙,恨恨道:“可惡,可惡,死了還要找個墊背的!”望著茫茫大海,嘆了口氣。海上行船,風雲難測,何況她根本毫無航海經驗。她肚子已經很餓了,可是什麼著落都沒有——但願她能在日落之前找到一個有清水的海島……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幽香,帶著淡淡的藥味。冷雪雯醒來就聞到了這種香氣。陌生的象牙床裡,這香味似乎是從被褥和枕頭上散發開來的。她拼命回想昏迷前發生的事,她記得自己在海上漂流了好些天,滴水未進,整個人幾乎要虛脫了……後來總算看到一個古木參天的海島,她喜出望外,卻在掠上岸的時候昏了過去……她餓得發慌,扭頭看到窗前站著一個靜靜的人影。
她呻吟了一聲,那個人忽然就到了帳子外,柔聲道:“你醒了?”她一怔,伸手撩起帳子,只見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神情安詳,態度和藹。他低頭瞧著她,身上有種奇特的香味,就和剛才聞到的一模一樣。她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伸手在被子裡摸索,她身上好好的穿著衣裳。她坐了起來,立刻覺得頭暈目眩,又躺倒下去。他和顏悅色道:“你好好躺著,起猛了會頭暈的……”
她看著他嫣然一笑,道:“謝謝你救了我。”她的笑容讓他震了一下,無限驚訝地望著她那雙烏黑的眸子,恍惚覺得她顏容中有無限的光彩,而這神秘的光輝來自何方,他則一無所知。
冷雪雯被他看得臉頰緋紅,眼波流轉,道:“這是在哪?”他答道:“在我船上。”冷雪雯道:“你是誰?”他笑了一下,道:“我是澹臺西樓。”冷雪雯吃了一驚,道:“你……你就是小蓬萊琢石山莊的少莊主?”澹臺西樓道:“就算是吧。”
冷雪雯怔了半晌,琢石山莊歷代皆出英雄,現任莊主澹臺慕容更是英雄中的英雄,在她想象中,琢石山莊的少主怎麼也不該是這個樣子——這個人看上去太柔弱,太斯文,也太優雅。
冷雪雯坐在甲板上,看著船頭激起的浪花。澹臺西樓走到她身邊,微笑道:“出來走一走是不是好多了?”冷雪雯扭頭看看他,笑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病,只是餓過頭而已……”
澹臺西樓微微一笑,抬頭望著二十丈開外的一艘華麗的樓船,陽光下光彩萬丈,叫人眼花繚亂。
冷雪雯也看著那條船,那是端木夫人的船。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端木夫人的樓船上笙歌不絕於耳,這條船上則冷冷清清。她忽然站起身,輕輕道:“我們去下盤棋吧。”臉兒一紅,“不過你別笑話我,我的棋藝很糟糕……”
澹臺西樓笑了笑,道:“我怎麼會笑話你呢……”
起初冷雪雯下得非常順手,簡直招招精妙,步步殺機,把澹臺西樓困得水洩不通。她拄著腮,笑吟吟望著澹臺西樓。澹臺西樓始終不動聲色。越到最後,冷雪雯越明白,他根本就是在讓著自己。她漸漸笑不出來了,瞅著棋盤生氣,下到後面,完全就是亂走。她這還算斯文,倘若是和江逸雲在一起,老早就賭氣耍賴,把棋盤掀了。一局終了,她咬了咬唇,道:“再來一局。”
澹臺西樓一笑,點點頭,把棋盤上的黑子挑出來。冷雪雯飛快地揀著白子,澹臺西樓無意中碰到她的手,心裡頓時湧起一種奇妙而又陌生的情愫,彷彿伸手去摘一朵帶刺的玫瑰,在聞到它馥郁的芬芳時,已經被它扎傷了。在過去的二十九年裡,他總能憑他深靜的胸襟,發現宇宙間深沉奧妙的境地,偶遇枯槎頑石,勺水斷山,都能以深情冷眼,求其幽意所在,但他還從未體驗過這樣奇特的情愫,這情愫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