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走出七八里路,恰巧有人牽了一匹青驄馬走來,她跟那人講定價錢,將馬買了下來。扭頭看了於憐香一眼,飛身上馬,受傷的黑馬隨之絕塵而去。
於憐香追逐風中的餘香,望空興嘆。
金筱寒已經整整七年時間沒有到過金陵了。她記得自己明明把黑匣子藏得嚴嚴實實,但最近卻老是夢見黑匣子被人偷走,武林中掀起腥風血雨。想到黑匣子也許已經落到仇恨金翠羽的人手中,想到也許已經有人大肆殺戮,互相爭奪那些被他們視為無價之寶的武功秘笈,她就不寒而慄。別無良策,她只能親自去看看黑匣子到底還在不在。她知道這麼做很愚蠢,但她抱著一線希望,她希望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到來。
離開寒碧山莊跋涉至此,已有半個多月。好容易走進金陵城內,盤纏早已用盡,她飢腸轆轆,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家當鋪,褪下腕上的碧玉鐲子,怯生生遞到比她還高半個頭的當櫃上。
那鐲子溫潤晶瑩,光澤明澈,掌櫃的自然識貨,欺她年少纖弱,隨便扔了五兩銀子出來。他伸手正想把鐲子收進來,那鐲子卻突然彈起一尺來高,斜飛出去。他臉色一變,霍然起身,滿臉怒氣立即變成滿臉假笑,陪著小心作揖。
金筱寒扭頭看見一個錦衣少年,頭帶沖天冠,披著大紅斗篷,手裡捻著她那隻鐲子,淡淡道:“趙當家的,你也忒坑人了吧?”
趙掌櫃的陪笑道:“辛少爺真會開玩笑,小的是做小本生意的,哪敢坑人?”
那少年拋著鐲子玩兒,袖中射出一錠金子,道:“本少爺用這一錠金子贖它,夠不夠?”
金子奪的一聲嵌進櫃檯,趙掌櫃的嚇白了臉,兩腿直彈琵琶,一迭聲喊“夠了,夠了”。
那少年眉頭微挑,笑嘻嘻地轉身走出去。金筱寒看不慣此人如此專橫跋扈,閃身攔住對方去路。那少年笑道:“姑娘有何見教?”一面說話,一面上下打量著她。
金筱寒伸出手道:“把鐲子還給我。”
少年看著她的纖手,笑道:“為什麼?”
金筱寒道:“你憑什麼拿走它?”
少年指指櫃檯上的金子,悠悠道:“就憑它。”
金筱寒道:“你以為那錠金子就能買到這個鐲子麼?你分明在坑人!”
少年見她單純得可愛,笑吟吟道:“我一錠金子都買不來這個鐲子,他五兩銀子豈非更加不能?若說坑人,他坑得可比我厲害多了。我辛夷最見不得女孩子吃虧,豈能見你上當受騙還袖手旁觀?”
金筱寒道:“我願意,你管不著。”
辛夷瞟著趙掌櫃的,悠然道:“他也願意。”
金筱寒急了,道:“你究竟還不還我?”
辛夷瞪大眼睛,道:“這倒奇了,這鐲子明明是我的,我為什麼要給你?莫非你看上本少爺了,想要一件定情物?”
金筱寒聽到圍觀的路人一陣鬨笑,羞得滿臉通紅,囁嚅道:“我不當了還不成麼?”
辛夷悠悠道:“當票在那擺著,你可不能反悔。若要贖回,也得拿出一錠金子才行。”
金筱寒平日足不出戶,性情嫻靜溫柔,此刻被這少年三言兩語氣得不知所措。她用力咬了咬唇,頭也不回地走了,居然連當得的銀子也沒要。辛夷面上浮起一絲狡黠的微笑,把鐲子揣入懷中,緊隨其後。她一路打聽著什麼,最後走進穎花園。辛夷嗟呀不已,眉頭微皺,喃喃道:“難道她也是於憐香的情人?”想到這,突然覺得懊惱不已,咬牙道:“該死的於憐香,總有一天我非殺了他不可!”
葵園公子楚更蘋在菊影樓大宴賓客已經多時了,燭影搖紅,群情振奮,逐笑追歡,簫鼓如雷,笙歌繁響,起坐喧譁,醒者鬧,醉者叫。燈火輝煌的夜晚,瘋狂、粗暴,充滿奢靡的歡笑,無法抑制的躁動。捻花塢名妓蘇雨蓉婉轉輕妙的歌聲也無法安撫狂亂的人群,她的歌聲漸漸被淫靡的樂曲淹沒。一個彷彿來自地獄的舞女,極大地撩起男人們原始的慾望。她放肆地笑著,指揮著狂野的宴席。她那薄霧似的舞裙,叮噹亂響的腳鈴,水蛇般的細腰,像噼啪燃燒的烈火,把每個男人灼燒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撲倒在她跟前吻她的腳。她豔麗的明眸在燭火中閃爍如妖魅,血淋淋的傷口般的紅唇帶著一種野性的誘惑。
在這眾生狂歡的淫冶地,於憐香反生倦怠之意。隱約的花香在幽暗中浮動,靜謐的果林中傳來鶯啼,遙遠的夜空升起一陣簫聲,帶著無限的憂鬱。
祝酒山莊的大少爺溫殿傑是武林中的頭號敗家子,也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