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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保持著一種姿態過了一夜。神情的矜持讓我的心空無一物,眼下所遭遇到的一切,似乎離我很遠。沒有瑪莉娜,沒有混戰,沒有阿強,沒有牢獄,甚至沒有過往所有的一切江湖情景,也沒有明天我將要面對的種種。多年之後,我一直在努力回想那一晚的我,難道我真的就這樣進入一種不可言狀的空無?難道心無一物的境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臨?這種留都留不住的境界,我當時確實完全沒有意識到,事過多年後的今天,我沒有再得到過它,它就如流星劃過,全不留痕。 。。

11、別樣江湖(6)

(三)囚 籠

從門口到窗戶七步

從窗戶到門口七步

—— 伏契克《絞刑架下的報告》

從門到窗戶是七步,從窗戶到門也是七步。對監獄最早的瞭解,是源於初中語文教科書中的一篇課文,作者是捷克斯洛伐克反納粹戰士伏契克,想不到二十五年後的今天,我也來到了這樣的地方。

這是在2004年的秋天,如果不是被困在這裡,我現在應該是在去敦煌莫高窟朝拜的路上,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是在河西走廊尋夢的最佳時節,我早就有打算要去的,卻一直未能成行。

我出身的家庭裡原本無人信佛,但我少年時卻莫名地對莫高窟中的乾闥婆飛天崇拜有加,那種無需翅膀和羽毛就可以步雲昇天,成為享盡人間極致的天人的情境,對多夢的我,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另一個原因,是中學時讀金庸的《天龍八部》,得知其創作靈感來源於莫高窟,乾闥婆即是天龍八部的眾神之一,以神之軀在人間行俠義,那才真是我的一個大夢!現在一夜之間身困牢獄,敦煌禮佛的計劃突然變得遙不可及,不過,這個鋼筋水泥的看守所卻讓我在恍惚中的某一刻感覺置身洞窟之中,甚至黎明廣播起床的音樂都變成伴奏神遊的仙曲,直到“快點起身,你個撲街仔”的吼叫在我耳邊炸響。

我茫然而迅速地從地上跳起來,習慣性地找眼鏡戴,卻突然警覺,眼鏡連同身上所有的一切已在進入囚倉前全部扒了下來,裝在一個編織袋裡,登記後收繳到看守所的儲物室了,於是我只能模糊地東張西望。所有囚徒都已經從地上或通鋪上爬起,兩人一組麻利地疊被子,我也漠然地跟著一起動作。這時從靠門最近的那個床位起來了一個小個子,大家紛紛給他讓路。他朝我直楞楞地走了過來,“喂,新仔,你先不用疊了。”他揮舞雙手,瞪著的一雙魚眼幾乎貼到我臉上,然後朝他的鋪前一指:“過來登記。”

經過了昨天一晚的無眠,我雖然無精打采但略有了些心理準備,凌晨二點進來時所有人都在熟睡,並沒有人找我任何麻煩,估計現在是吃“殺威棒”的時候了。該來的總要來,只有見步行步了。歷經初夜請安過後的我,對眼下即將展開的牢獄生涯少了幾分恐慌,多了一些自持。

“貓低”,他一屁股坐在水泥鋪上,然後用手往鋪下面一指。操他媽的,警察讓我貓低,丫的一個囚徒也讓我蹲下。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乖乖地蹲下,反正不是跪下。屈辱未到極致的時候必須發揚光大阿Q精神,何況是在監倉裡。

“叫什麼?哪來的?犯了什麼事?”都填在這張表上,這小個子哥們居然跟我打起了官腔,與昨天警察審問我的腔調一模一樣。後來我才知道他是9413號倉的倉頭,叫胡平。立即有馬仔丟過來一張“犯罪嫌疑人情況登記表”和半截鉛筆,奶奶的,凌晨進來時填過一堆表格,按了無數次指紋,現在又要填表,是拿我開涮還是犯人管理犯人的慣例。懶得多問,我提筆按要求一五一十地填上內容,無非是年齡、籍貫、家庭住址、學歷、工作單位和職務等等,但在“犯罪基本情況”一項我謹慎地填上“正當防衛,無罪。”

寫完後,遞給倉頭,雖然大家相隔不到一米,但他並不接手,那個馬仔順手接過來然後再畢恭畢敬地遞給胡平。人到這個份上還要擺譜,這個動作讓我差一點笑出聲來,心裡的緊張也鬆弛了一些。

11、別樣江湖(7)

“你叫皇甫江?這他媽的是真名嗎?坦白從寬你知道嗎?”胡倉頭板著臉一字一句地念著表格的內容,不知是裝酷還是揶揄我。

“北京大學畢業的?中國區總監?你小子還是公司律師?我操,涉嫌故意傷害!你小子是打架進來的!”這些內容讓胡倉頭一下子在原處定了格,周圍聽到了的人都立即停止了動作,直著眼睛望著我,一時出現了約數秒鐘的沉默,不過馬上就有人竊竊私語,然後人群中爆出一陣大笑,“吹他孃的牛逼!”,“你小子也是打架的料?”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