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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孺子的殺身救國徒持金戈挽落暉
明之將亡,不得不亡。世風澆薄,道德淪喪。上層士大夫們寡廉鮮恥,朝中文人愛錢,武人怕死,風尚相襲,華靡承蹈,以至於亡。帝國大廈傾覆之際,“瀟灑西園出聲妓,豪華金谷集文人”,雖然滿清鐵騎的蹄聲以及勢如燎原火的賊人喊殺聲漸行漸近,明王朝的“中堅”們仍怡然觀望,文恬武嬉,不少人已經暗中與大辮子們和逆賊們暗中通款,隨時隨地準備獻城投附,準備好做異族或“新朝”的臣妾。
朝代的更迭,於這些人來講,不僅僅不是身家性命與國家民族創傷的劇烈陣痛,反而是他們益加飛黃騰達的最佳契機。世態炎涼,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忠奸泯渝,就是在這樣一個大偽季世,大漢民族勃勃不屈的精神,仍舊在不息地脈動。而秦良玉、夏完淳,正是這種精神承繼者的典範,一婦人,一孺子,忘身忘家,殞宗赴國,其大義凜然與堅定不屈的事蹟,數百載之後思之,仍舊能使人拍案叫奇,目眥皆裂。
巴山蜀水巾幗雄——秦良玉
秦良玉,乍觀此名字,如果是對明朝史不大清楚的人,可能會把這個秦良玉與那個左良玉搞混。左良玉乃男兒漢,官至總兵,攜“平賊將軍”印,堂堂大老爺們,卻一直養賊自重,最終還與南明的弘光朝君臣大施拳腳,在進攻南京的途中病死。其子左夢庚豬狗之才,攜數十萬明軍向滿清投降,甘為異族鷹犬。
而我們所要講的主人公秦良玉,紅妝婦人,巾幗英雄,多年來為大明朝出生入死,赴邊擊後金,川地殺逆賊,至死不降,誠為女中丈夫,直可愧殺左良玉之輩。
秦良玉,忠州人(今重慶忠縣),生於萬曆初年。由於其父秦葵乃明朝貢生出身,秦良玉自幼一直接受良好的儒家教育薰陶。忠臣烈士之義,感身報國之情,秦葵一直向子女傳授不懈。身為知識分子,秦葵已經有預感大亂將至,常研習兵書,舞劍論兵。他對兒女一視同仁,讓秦良玉與其兄秦邦屏與弟弟秦民屏一起讀典籍,學騎射。
可喜的是,比起兄弟來,秦良玉秉賦超群,文翰得風流,兵劍諳神韻,使得秦葵憮然嘆息道:“可惜孩兒你是女流,否則,日後定能封侯奪冠。”
秦良玉慷慨朗言:“倘使女兒得掌兵柄,應不輸平陽公主(唐高祖李淵之女)和冼夫人(隋朝嶺南的少數民族首領)。”
急赴國難女丈夫——定川援遼的功勳
天作良緣。秦良玉成人後,嫁與石柱土司馬千乘。這位馬土司雖是一方土酋,但其祖宗大有名,乃漢朝“馬革裹屍”的伏波將軍馬援。郎才女貌,神仙伴侶,二人伉儷情深,夫唱婦隨。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播州地區(今貴州遵義)的土司楊應龍造反。由於事起倉猝,賊寇連陷重慶、瀘州等戰略要地,進圍成都。蜀中大震。
作為地方土司,馬千乘以三千石柱兵從徵,跟隨明朝四川總督李化龍討伐叛軍。石柱兵皆持一種特製長矛,矛端呈鉤狀,矛尾有圓環,攀援山地險峻地形時,前後接應搭接,敏捷如猿。由於他們的矛杆皆以無漆的白杆製作,時人稱之為“白桿兵”。依理,馬千乘率兵三千從官軍,已經盡到了土司對中央朝廷的義務,但秦良玉為解國難,又統精卒五百人,自備軍糧馬匹,與副將周國柱一起在鄧坎(今貴州鳳崗)扼守險地,持弓援劍殺賊。
為此,明朝總督李化龍大為嘆異,命人打造一面銀牌贈與時年二十六歲的秦姑娘,上鐫“女中丈夫”四個大字,以示表彰。
萬曆二十八年(1600年)正月初二,明軍由於連連克捷,上下鬆懈,置酒高會,慶祝新春佳節。洞曉古今兵法的秦良玉多智,她預料賊軍會乘夜偷營,誡囑丈夫馬千乘命令“白杆軍”嚴禁飲酒,持矛裹甲,連夜分守險隘。半夜時分,明軍官兵大部分醉醺醺的沉入夢鄉,賊軍果然突然發動襲擊。醉夢中的官軍一時間四處奔逃。
所幸的是,早有準備的秦良玉夫婦所領“白桿兵”發起反突襲,叛軍先勝後敗,惶駭間被長矛捅倒無數,皆轉身奔逃。
秦良玉夫婦緊追不捨,追入賊境,連破金築寨、明月關寨等七寨,直抵楊應龍叛軍老巢的天險桑木關下。
明軍諸軍喘息後集結,齊攻桑木關。由於山險關峻,甲冑裹身的明朝官兵一時束手無策。“白桿兵”此時頓顯神威,這些士兵的攀援能力本來就高超,又有特別矛鉤擁搭連,使得他們在短時間內演雜技一樣互相搭持攀掛,與酋陽土司等地方兵配合,一舉蕩破險關。關口拿下,明朝官軍奪門而入。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