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也說了,他本想......也就是說,他可能已經改變主意了。
葉辛夷抬起眼,不動聲色地靜靜看著他。
朱景雩亦是深深看著她,眼裡浮光掠影般閃過種種難解的思緒,最終歸於一片沉寂,“你可以殺了我,為你父親報仇。可我這些暗衛,即便阻不住你殺我,卻也有足夠的本事能隱燃這滿宅子裡埋著的黑火藥!”
他不說,葉辛夷也能想到這些。她和沈鉞自然不可能半點兒準備都沒有就來赴朱景雩的約,可是,縱使武功再高,在黑火藥面前,也終究只是血肉之軀。
於是,她咬著牙道,“你想要什麼?”
朱景雩卻是倏忽笑了起來,“你走吧!帶著相思,和沈鉞他們走吧!”
出乎意料的,朱景雩的反應讓葉辛夷徹底驚怔了眼,“你.......”
“我說的是真的。我得到了我的答案,已經滿足了。不管你承不承認,這樣的情況已比我所想的,好了太多了。不是顧歡就不是顧歡吧,你如今這樣......也挺好!”
葉辛夷還在閃神時,朱景雩已經收回了面上的笑,帶著兩分嘆息,幽幽道,“走吧!”
那頭的暗衛已經得了吩咐,將相思押了過來,更已是為她鬆了綁。
經過方才的掙扎,相思的形容此時狼狽了些,一雙眼紅溼著,望著葉辛夷,眼中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張嘴似想說什麼,最後卻又一個字也未曾吐出。
葉辛夷此時卻顧不上她,她只是皺著眉,滿腹疑慮甚至戒備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難道就只是為了問她這一個答案嗎?而且,問出來之後,便再沒了其他,就要放她走,還是在她要殺他之後?
葉辛夷怎麼也沒有辦法把這事兒跟她印象中的朱景雩等同起來。
可見她不動,還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家公子,朱景雩還沒有反應,榮豐卻已經受不了了。
赤紅著一雙眼,隱忍著渾身發抖,卻咬著牙嘶聲喊道,“還不走?”
自然是要走!眼下這麼多的人,她自是殺不了朱景雩的,何況,還有那麼多黑火藥,再慢一些,沈鉞怕是等不得了,若是果真起了衝突,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她雖無懼,卻不值。
她雖想報仇,卻沒有想過玉石俱焚,她還想活著,如她爹給她最後的囑咐那般。
於是,葉辛夷很快動了,帶著對朱景雩的戒備,舉步走過去,一拉相思的手,說一聲“走!”便是舉步而行。
朱景雩卻已難受得再顧不上她們了一般,強撐著最後看了她一眼,臉上帶了笑,可襯著那蒼白帶青的面色還有滿頭的冷汗,怎麼看怎麼覺得無力。
葉辛夷心口微微一顫,收回視線,拉著相思一路疾行。
那些暗衛果真都沒有再攔她們,反倒紛紛讓行,直到走到方才沈鉞轉身不見的那處矮牆邊,葉辛夷還覺得有些恍惚。
不自覺地駐了足,轉頭望了回去。
隔著竹影婆娑,隱隱可以看見亭子裡頭的情形,瞧見榮豐正好拿出方才那隻瓷瓶,倒出裡頭的藥丸,哭著讓朱景雩服藥。
葉辛夷收回視線,剛剛好與對面的人眼睛撞到了一處。
目光不過一觸,相思與她便是極有默契地各自將視線轉開,又若無其事邁開了步子。
等出了側門,外頭已經是劍拔弩張的架勢。葉辛夷料得不錯,若是她再不出來,沈鉞只怕什麼都顧不上,就要帶人衝進去了。
見得她們平安出來,沈鉞神色一鬆,快步上前。
葉辛夷看了看周遭,對他道一聲,“走!”
沈鉞點了點頭,目光警戒地望著那一排玄衣武士,一步步護著她們,退到了一旁的馬車邊,撩開車簾坐了進去,馬車便是在自己人的護衛下,快速從這別莊門口跑開。
直到跑得遠了,沈鉞繃緊的心絃才是徹底鬆了下來。
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朱景雩確實就這樣放過了他們。
沈鉞長舒一口氣,回過頭卻見葉辛夷低垂著眼,神色有些落寞的樣子,他心口微微一緊,也顧不得冷長如和相思也還在車廂之中,便是伸過手去,將她的手輕輕握住,低聲問道,“怎麼了?”
葉辛夷抬起眼來看他,一雙清透如朝露的眼睛這會兒卻是溼漉漉的,望著他時,一滴淚便是從眼角滑落下來,“啪嗒”一聲落在了沈鉞手背上,燙得他一縮,葉辛夷卻微微扁著嘴,很是委屈地看著他道,“阿鉞,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殺不了他。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