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官衙暫住的日子平靜到不尋常。
畢竟是辦公官衙,不能隨意亂走,進出都有人跟隨,早晚吃食也有人送進來。
兩三天過去,阿織還好,小院子有許多新鮮好玩的玩意兒。義母閒得發慌,大清早出去官衙對面的肉饅頭店買了一屜饅頭,還在掏錢袋,身後跟著的漢子搶先付了錢。
拎著肉饅頭回來,義母跟應小滿嘀咕:“咱們這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清閒歸清閒,走去哪處都有人盯著,不大自在。等七郎來,咱們跟他提一提,搬出去罷。”
應小滿安撫母親:“逃出去的死士還沒抓著。等抓著了,咱們也就不必住在官衙裡了。家裡安全要緊。”
話這樣說沒錯,但住到第四天時,阿織倒還興致勃勃地蹲在小竹林邊數螞蟻,應小滿自己也覺得吃飽睡、睡飽起來繼續吃的日子過不下去了。
她跟老孃商量一會兒,出門找街對面的肉饅頭鋪子老闆,商量羊肉鋪子給應家留到明年的事。
今年回老家陪爹爹,等明年開了春,她還是想回京城。
肉饅頭鋪子的老掌櫃夫妻是厚道人,應家遭逢一場突來大火,肉鋪子停了十來天沒開張,老夫妻唏噓後怕之餘,主動提起減免肉鋪子一個月的賃金。
應小滿感動地當場掏出義父的遺物銀子。
當然了,銀錠被化成銀水,冷卻後又從小鍋裡費勁地摳出來,不可能再是銀錠模樣,如今是一塊兩邊略微凹陷的扁銀餅。分量倒還是沉甸甸的三十二兩。
從八月到明年開春,七個月,摺合七兩銀,一分一厘也沒少老夫妻的,直接把賃金付到了明年二月。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二月我們還回京城繼續開肉鋪子。若是有意外的話……”應小滿抿了抿唇,她也說不上會有什麼意外,但總歸有這個可能。
“若二月沒回來,肉鋪子就不必給我家留著了。繼續租給其他人做營生也好。”
缺個角的銀餅還剩二十五兩。她掂了掂分量,依舊夠全家好好地回家過個秋冬,外加來回京城的路費。
此時差不多晌午時分,老夫妻熱情留飯,應小滿心裡暖洋洋的,惦記著家裡的老孃和阿織,還是告辭離開。
捧著老夫妻硬塞過來的一屜肉饅頭出門時,不巧在街邊迎面撞著了莊宅牙人。
莊宅牙人幾步便衝過來,差點熱淚盈眶:“可算尋到應小娘子了。你家怎地無聲無息撤走帳篷,四處都問不到住處,就連順天府幾位主事爺爺都說不知!小的還當應家跑路了。”
應小滿:?
“賃屋四個月,八貫賃金,那天不是如數給付給你了?你還來尋我作甚。”
原來屋主那邊不答應。賃屋四個月,八貫賃金無差,但一場大火燒了屋宅,屋主不願意退兩貫的押金。追到了莊宅牙人這邊,牙人四處找應家追討。
兩邊站在街邊上掰扯半日,牙人好說歹說,應小滿死活不肯付。
“一把火燒了屋宅,
又不是我家縱火!作甚跟我家討要押金!”
懷裡爹爹的遺物銀餅只剩二十五兩,她萬萬不肯再切下一塊給屋主補押金,兩邊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吵了起來。
今日陪同應小滿出來的幾名禁軍好手各個身穿尋常布衣,原先散佈在路邊護衛。
眼看著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不知留意到什麼,為首的禁軍校尉突然警惕起來。
快步走近,從懷裡掏出兩貫的紙交子,直接塞給牙人。“拿著,閉嘴走人!”
牙人麻利地把紙交子揣進懷裡,二話不說一個團團揖禮,抬腳就走。
應小滿吵到一半,吵架的人沒了。她茫然地跟著禁軍校尉往大理寺方向走出幾步:
“李校尉,怎麼就把錢給他了。屋主那邊沒理。”
“街上人太多,小娘子爭執幾句的功夫,已經引來許多人駐足窺探。遠處巷口也有窺探人影出沒。不知是看熱鬧的閒人還是別有目的,總之,當心為好。”
姓李的漢子手下領十人,是負責護衛應家的禁軍校尉。“應小娘子,逃出去的餘慶樓兩名死士見過你的身形,聽過你的聲音。至今還在全城追捕,不知遁逃何處。你出行要當心。”
應小滿其實不大明白酒樓蓄養的死士為什麼會盯上自己。
如果餘慶樓是北國奸細在京城的一處窩點。刺探的不該是軍情大事麼?就為了爹爹留下的一錠銀子盯著她不放,方掌櫃那麼缺錢?
“我爹爹年輕時可能是朝廷招安的山匪,但後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