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山頂崩落的雪花已經在頭頂飄落,他今日約在茶館當面細談,原本就做好了坦誠的打算而來。但如何坦誠交代,還要仔細斟酌。
他默了默,將兩人交握的手攥得更緊些。應小滿以為他不安,安慰他說:
“你放心,除了晏八郎,我還尋到別的幫手。十天半個月之內,我一定可以乾乾淨淨地把人殺了。”
晏七郎:“……”尋到別的幫手?在他不知情的背後,又發生了什麼?!
他給兩人面前的茶盞斟滿清茶,字斟句酌地開口:
“上次我託阿織給你帶話,不知道小丫頭如何轉述的,總歸不像把話帶到了。今天時機正好,我當面和你再說一次罷。當日我的原話是:莫急於尋仇,事態並不像你想的那樣,仇家也並非你所見……”
“上次你不是叫阿織帶話,叫我家不要只賣羊肉,還要多賣雞賣魚?”應小滿驚奇地問。
“……”兩人你瞅著我,我瞪著你。
關於小丫頭傳話的話題掰扯了一刻鐘。茶肆裡燈火點亮,茶點又吃喝過一輪。
兩邊終於把誤會給扯明白了。
晏七郎啼笑皆非,“所以你家肉鋪子最近除了羊肉,當真開始賣雞?”
“魚市太遠了,沒法子。羊商圈羊的圍欄附近就有幾戶養雞的人家,我買羊的時候順便跟他們收幾隻雞,我娘按老家的法子用荷葉包了蒸熟,打出荷葉雞的招牌,銷路好得很!……不是你的意思?”
兩人啞然對視片刻,應小滿憋不住,噗嗤,笑倒在桌子上。
“早跟你說了,別叫阿織傳話。好好的話過了小饞貓兒的嘴,不知道給傳成什麼。”
晏七郎無奈道,“那晚我在你家門外敲了小半個時辰。是誰死活不肯開門
() ,願意傳話的只有個四歲的小丫頭?”
“……”
兩個人默契地又轉開話頭。
晏七郎問,“裝了我那間廂房所有物件的碎花包袱還在麼?沒有真的扔了罷?”
應小滿想騙他說,“扔了。”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對著面前那雙含情帶笑桃花眼裡的隱約期待,變成了實話實說:“原樣擱在你房裡。”
晏七郎衝她微微地笑起來。
茶肆滿室亮堂的燈火裡,他斟滿一杯熱茶,往對面推了推。“今天最後一壺茶湯,上好的小龍鳳,嚐嚐看。”
兩人把珍貴的小龍鳳捧在手裡細品。
清幽撲鼻的茶香裡,晏七郎放下茶盞,從袖中取出一幅對摺字紙,遞過去應小滿面前。
“上回你夜探東苑那晚,我臨睡前打算和你寫封信。”
“寫來寫去,總覺得書信不能盡述其意。文字簡潔,其中誤會又深。書寫不當的話,容易引發更深的誤會,我便將寫了一半的書信毀去。然後你便來了東苑。”
被他一提,應小滿頓時記起,夜探東苑那夜,她隔窗確實看到七郎在寢屋裡深夜不睡,坐在床頭寫東西來著。
她打量面前折起的字紙。墨跡透過白紙,映出紙背,隱約現出粗細不一的線條輪廓。
“所以你不寫信,改畫畫兒給我?”
晏七郎把字紙往前推了推,“開啟看看。”
對摺字紙開啟,這回落於紙上的果然不是書信。
而是一幅畫像。
寥寥幾筆,畫出一副惟妙惟肖的半身人像。濃黑眉峰,狹長鷹眼,鼻如懸膽,肩膀寬闊。
簡潔幾筆抓住人物相貌精髓,應小滿只一眼便認出,七郎這幅畫上畫的,正是她暗中追尋的仇家。
“小滿說說看。”晏七郎的指節點了點肖像小畫,“這幅畫,畫得是何人?”
他的目光裡帶鼓勵意味,桌下交握的手指扣緊一處。
應小滿抿了抿唇,如實回答:“晏家這一代的家主,我爹爹要我尋仇的仇人,你家族兄弟,大理寺少卿,晏容時。”
晏七郎說:“錯了。”
應小滿的目光瞬時抬起,帶出明晃晃的震驚,震驚裡又帶茫然。
哪裡錯了?
七郎右手依舊握緊她的手。拿左手握住茶桌上備好的筆,蘸墨在肖像畫空白處一字字寫下:
【趙十一郎】
用的是正楷字型,寫下的四字又容易辨識,應小滿一字字跟著讀下來,每個字都認識,提在這幅畫像上,什麼意思?
十一郎,不是七郎的好友麼?銅鑼巷時曾經登門秘尋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