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小丫頭,我耳朵都聾了,娘……嗚,小滿娘子……”
“小滿在何處?”耳邊傳來一聲清晰問話。
沈俊青愕然抬頭,周圍火把映出一名身穿硃紅官袍的年輕朝廷大員。
朱袍朝廷大員口中問的是他,眼睛卻盯著懷裡哭喊著的小丫頭。“阿織,你阿姐呢。”
自打阿姐走了便哭喊個不停的阿織,此刻竟然停下哭聲,抽抽噎噎地伸出雙手要抱抱,“七郎,阿姐走了。”
沈俊青的眼睛霍然瞪大。七郎?
給小滿娘子的肉鋪子寫字幅的那個七郎?!
晏七郎抱起阿織,輕輕地拍幾下後背,眼睛盯向沈俊青這處,追問:“阿織的阿姐走去何處了?”
沈俊青抹了把臉上菸灰,望向遠處烈焰升騰的深巷。
“我娘未能逃出,小滿娘子的母親似乎也未能出來。她把阿織遞給我這處,說了句‘回去看看’,一轉眼人就不見蹤影。我也不確定她是不是回去巷子尋人去了……”
晏七郎深吸口氣,胸肺隱隱作疼。
“她尋不到母親,定然回去巷子裡尋。”
火勢太大,北望火樓幾十名潛火兵人手遠遠不夠。晏七郎吩咐跟隨而來的幾名大理寺知事官:
“快馬急報全城各處望火樓。七舉人巷這場火勢和三司會審的軍械倒賣通敵大案相關。以大理寺名義,急調全城各處潛火兵,全力滅火救人。”
說著自己往巷口擺放救火的大水缸走,大木勺舀起一勺水澆自己身上。
幾名順天府主事官員慌忙來勸:“火勢危急,晏少卿惜身!此刻往巷子裡去,只怕救不出人,徒然害了自身吶——”
“你們的做法很對。”晏七郎語氣極冷靜,“換我是主事之人,我也會阻攔人進巷。但你們無需攔我。”
燃燒變形的木門在火裡噼啪作響。
應小滿一腳踹開木門,溼布捂著口鼻往黑魆魆的東屋裡摸索。所幸七舉人巷屋宅的佈局都差不多,她嗆咳著大喊:“娘!”
沈家娘子倒在門邊。人吸多濃煙,早已昏迷不醒。
義母倒在沈娘子旁邊,人硬撐著半昏迷半清醒,但渾身脫力,起不來身。
“沈家娘子慌忙中砸傷了腿,壓在木櫃下跑不脫。我替她推開木櫃,才把人攙起身的功夫,門就打不開了。”
義母虛弱地說,“我也知道自個兒泥菩薩過河,不該管旁人的事。但耳邊一聲聲聽著她喊,我要丟下她不管,以後我一輩子也活不安生……”
“別責怪自己了,娘。”應小滿託著手臂把人攙扶起身,“救人從來不是錯事。”
昏迷不醒的沈家娘子馱負在背後,應小滿單手攙扶母親,把溼布遞過去:“捂住口鼻,別怕門口的火,閉眼往外衝就是了。”
義母捂住口鼻:“伢兒,你呢。”
“我還有。娘,你走前頭,我看著後頭。”
女兒的手穩穩地託在背後,發力往前推。
義母踉蹌走在前頭,路過熊熊燃燒著的門窗,熱浪薰人的庭院。不知巷子外頭髮生了什麼,原本就在四處竄闇火的院門處忽然轟一聲大響,火焰竄上老高,虛掩的兩扇木門瞬間燒成火門一般。
義母驚恐地大叫,“伢兒!”
“娘別怕,閉眼衝過去。剛燒起來的火看著猛,其實一衝就過。”
應小滿在背後催促,“娘,閉著眼往前衝,衝出門外就好了。”
對著燒成火門一般的沈家院門,背後女兒的手催促地往前推。義母發狠地閉上眼,溼布捂住口鼻,腳步虛軟地加快衝過火門。
剛燒起來的木門,果然一衝就過。
巷子裡依舊熱浪濃煙滾滾,但比起四處起火的庭院,灼燒逼人的火門,人總算喘得上氣。
義母虛弱地踩出幾步,衝過隔火土堆,翻滾幾下壓滅身上亂竄的小火苗,倒在土堆邊上。
“伢兒……”
身後卻沒有人跟上來。
義母腦子嗡一聲,急切間不知何處而來的力量,慌忙撐起身子回望。
西邊地上燃燒的火油緩緩往東流淌,流到哪處,火勢就去哪處。大片火油早已流淌到了沈家門前。
方才義母閉眼衝出的短短瞬間,是沈家門前的火油從聚集,燎燒,到爆燃的最後喘息時機。一眨眼的片刻後,沈家院門處聚集的大片火油已經燒成熊熊火海。
大片火海堵
住了門。
應小滿揹著沈家娘子被堵在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