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一回頭,又發現炕上的郎君撐起身坐近了些,正打量她的書寫。
“看什麼看。”她攥著紙筆起身走開兩步,“沒多算你的鞋錢。”
郎君好脾氣地坐回去。“字寫得橫平豎直,應小娘子應該上過私塾?”
應小滿哼了聲,把折起壓平的油紙收去櫃裡,“沒上過。別瞎猜。”
等稍微能下地走路了,男人時不時地出來堂屋幫忙。
灶上水燒開,義母不在屋裡,他幫忙從灶裡抽出幾根柴火。阿織撞翻了凳子,他聽著聲音出來把人扶起,凳子放好,好言好語撫慰住哭聲。
如此三四天下來,義母也偶爾叫阿織端碗雞子羹送去西屋,補補身子,去去病氣。
“西屋的也不容易,”義母私下裡對著應小滿嘆氣,“水裡撿來條性命,身上被水衝得連鞋襪都不剩。我怕壞了你名聲,不許他出門,他偶爾來堂屋轉一圈都避著人,倒像個小媳婦似的。最近天氣好,讓他出來院子曬曬太陽罷。病氣總得見見光才能好。”
說的很有道理。
西屋的吃藥休養將近十天,氣色一天天地好轉,左手背駭人的血窟窿逐漸收口結疤,應小滿真心實意想讓他快些好起來。
畢竟,灶臺新買回來的五升小米,又吃個乾乾淨淨。阿孃估了估消耗分量,昨天咬著牙出門買回來十升。
還好手邊有個白撿來的扇墜子。
她連跑十幾家當鋪,找到一家估價公允的,把白玉扇墜子換得兩貫錢,放在簷下的吊籃裡。每天進出屋門時抬頭看一眼沉甸甸的吊籃,應家上下心裡都安穩了。
今天趁著頭頂暖陽高照,應小滿讓阿孃歇著,叫出西屋那位,一個坐在屋瓦上,一個站在屋簷下,兩邊搭手,把屋裡返潮的衣裳被褥連同米麵乾糧都在大太陽下曬乾爽,拾掇妥當時,日頭已經快過午。
應小滿踩著木梯下來。西屋郎君是個眼裡能看到活計的人,無人喊他,他已經主動上去,穩穩地扶住梯身。
應小滿心裡很滿意,抬起臉衝他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
西屋郎君把木梯收攏擱在牆邊,轉身遞來一塊布巾,“擦擦汗。京城春夏日頭毒,你生得白,當心被曬傷。”
院子裡有儲水的小缸,應小滿把布巾浸入涼水裡,不甚在意地捂住微微發紅的臉頰:
“京城的日頭哪有我們老家的日頭毒。小時候夏天去河裡遊一圈回來,男娃女娃都曬得紅彤彤、黑乎乎的。等過冬天就捂白了。”
西屋郎君注意聽著。小小一方布巾只能捂住臉頰,露出曬得發紅的白皙額頭和一小截秀氣鼻樑,他又取第二塊布巾,這回浸過涼水才遞過去。
“聽起來,應小娘子的老家靠近河邊?”
“那是。極寬廣一條大河。”應小滿懷念地想起老家鄉郡風貌,“比京城的汴河寬得多,水流也更急,大風天經常起白浪。”
“漢水邊上?”
應小滿正想答“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