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空跟我娘說說。你放心,等搬家之後,你跟我們去新家住段時日,把害你的人查清楚了再走。”
西屋郎君愉悅彎起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並未推辭,直接道謝。
“大恩不言謝,無以為報。我在京城本地多年,各處都認識些人脈。應小娘子初入京城不久,家裡如果缺什麼,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只需和我說一聲,我盡力幫忙辦下。”
應小滿心裡嘀咕,家裡最缺的當然是人手。
晏家深宅大院,宅子有上百間,僕婢幾百人。她摸進晏家報仇,門外缺個望風的……
但她自己也知道,報仇有風險,殺人需償命。這位想要報答她,心腸是好的,但會不會願意幫她殺仇家,那可說不準。
話在嘴邊轉了一圈,應小滿謹慎地沒提這樁事,改提起家裡第二缺的物件:
“我家缺錢。你每天的飯食藥湯和衣裳鞋襪,我要一筆筆記賬的。等搬走時,你可不許欠賬,一筆筆都得還回來。”
西屋郎君毫無遲疑,當即贊同,“理所當然。還有新屋的租賃費用,也可以一併摺合算上。京城屋貴,哪有免費佔著屋子常住的道理。”
應小滿驚奇之餘,對眼前這位極度主動自覺的郎君升起幾分好感:
“沒錯,我們搬的新屋在城北,賃屋月錢很貴的。你打算付一部分最好。”
她起身去灶上尋些小食,看看日頭還早,“娘,我出去看新屋了。看好的話,今天就當場定下。”
義母在屋裡回道,“好生看契書,莫被壞人騙了!再看看周邊靠不靠河,當心下雨又淹水!”
“早看過了。城北那邊的好宅子都不淹水。”
應小滿拉下吊籃,取出裡頭幾張紙交子,義母果然不放心,追出來喊,“交子在身上收好了!”
應小滿衝後頭揮了揮手,輕快地出去。
京城的小買賣用銅板,大買賣用交子。那天玉墜子送進當鋪,換來面額一貫錢整的薄薄兩張交子,在鄉下住了幾十年的義母眼裡,算是極大的一筆錢了。
但應小滿前陣子在城北走街串巷,見識過京城大酒樓盛酒菜居然用的是全套銀器,滿滿當當的一桌光亮耀眼。聽人說京城最好酒樓裡一桌上等酒席,叫價上百兩銀。
街邊普通的小茶肆,坐下點一壺茶,幾個小食,聽段說書,也得花掉幾百個大錢。
她看中的小宅子,在城北好地段算是要價便宜的,但幾貫錢絕對不夠。
她今天出門時,懷裡揣著義父給的五十兩銀。
約好牙人,午後又看了一遍宅子。
她看中的那處城北小宅院,進門一個四方院落,坐北朝南齊整三間瓦房,院子裡一棵上年頭的桂花樹。西邊廚房新砌的乾乾淨淨灶臺。
義母愛乾淨。搬過來新屋後,再不用踩著滿地泥濘進出門戶,再不用擔憂雨後返潮的地面,不知何時倒灌進巷子的河水。
最關鍵的是,她看中的這處小宅子地段絕佳,就在長樂街的斜對面,七舉人巷。
長樂巷裡住著義父的仇家,晏家。
晏家長居京城,世代做官,祖上出過兩任宰相。義父說和他結仇的,就是上一任的晏相,那是個狗官!
兩邊結的世仇,老子不在了,兒子抵上。兒子不管事,孫子抵上。這一代晏家的當家人:晏容時,就是上一任晏相的嫡孫。做的大理寺少卿,名聲打聽不出好不好,總歸聽起來又是個狗官。
等應家搬進七舉人巷的新屋宅,以後每天早晚她都能遠遠望見仇家門口人員出入動向。義父給的五十兩銀,怎麼不算用在關鍵時刻?
總之應小滿非常滿意,當場和牙人商量簽下賃屋的契約。
從午後商量到太陽落西……終於敲定細節,約好日子,由義母出面立契。
應小滿有點高興,又有點失落。
手裡空空,肚皮空空,失魂落魄地走出這處她極滿意的城北小宅院。
牙人的一番話彷彿鐘鳴,嗡嗡地在耳邊迴盪。
“小娘子再算算?今日給付的五十兩銀正好抵得租賃金,沒得找錢啊。”
“不可能!不是說每月賃金兩貫錢?一年二十四貫,如何沒得找?”
“小娘子不知,這間宅子賃期兩年,外加押金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