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間敞亮大瓦房依次走過一遍。
人往背光處側了下身,悄悄抬眼抹了下眼角。
激動情緒過去,心頭升騰起不安,四下裡找女兒。
“這麼好的宅子,難怪要兩貫錢一個月。你爹臨走給你留的防身錢,哪能這麼敗,以後得加緊多賺些才行……小滿?小滿?”
蹲在窗下風車邊的阿織探出小腦袋,“阿姐和七哥出去了。”
應小滿和晏七郎把包袱箱籠清點入屋,兩人並肩在院牆邊先看了一回飛爪。
“所以,這對飛爪的用處並非山林捕獵,而是用來翻晏家的牆。”晏七郎肯定地詢問。
應小滿點頭,“晏家牆高。不用飛爪翻不上去。”
晏七郎:“晏家外院牆下有護院巡值。飛爪動靜不小,極有可能被發現。”
“所以才想找人幫忙望風……”應小滿低聲嘀咕。
誰知道天底下竟有這般巧事,幫手找到晏家自家人頭上,七郎居然是晏家的七郎。
兩人昨夜西屋一場長談,彷彿平地起驚雷,又彷彿夏日驟雨狂風,她被震得腦袋嗡嗡的響;七郎也沒比她好多少,同樣是一副心神俱震的模樣。
兩人各自回房蒙被長睡一夜。今早起來,她的腦袋還是嗡嗡的,但七郎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雲淡風輕,對她的態度一如往常。
她心裡卻有點沒底。
狗官是七郎族兄,關係再不好,畢竟有血脈親緣在身
() 上。不知七郎這個晏家人,一覺睡醒後,還願不願意幫她翻他自己家的院牆,幫她這個外人報仇……
晏七郎抬頭打量掛在牆上的一對飛爪,一對鐵爪。
掛飛爪的鐵釘還是他自己釘的。
他此刻說不出什麼滋味,腦海裡時而閃過“自掘墳墓”四個字,時而閃過小滿殺魚時專注銳利的眼神。
砧板上的活魚在幾l息內變作一堆魚骨頭。他對上小滿那柄柳葉薄刀,估摸著也扛不住太久……
心情複雜。
七郎無聲地嘆口氣,“我是晏家人,小滿。何必要我幫忙望風?我可以幫你開門,叫你堂堂正正地從正門走進晏家。”
“嗯?”應小滿的眼睛倏然發亮,轉過頭來。
裡應外合,從正門進入晏家,堂堂正正地尋仇家報仇,這是一條她從未想過的路!
她心裡感動,神色也明顯帶出這份感動,眸光溫軟明亮,“七郎,原來你真的想幫我報仇。”
晏七郎心裡嘆氣,溫聲說,“給我點時間。等我把家裡害我之人的馬腳揪出,清理門戶之後,家裡變得安全,我便可以把你堂堂正正帶進門。之後——”
之後如何,他自己也無甚把握。但下一刻,應小滿帶著感動的神色堅決搖頭。
“別誤會,七郎,不是說你提議的報仇法子不好。但我才是爹爹的女兒,如果由晏家人把我帶進晏家的大門,而不是憑著我自己的本事進門報仇,我爹在地下會難過的。”
晏七郎意外地默了默。
“你爹他老人家,聽起來很固執。”
“確實。我再沒見過比爹更固執的人了。”
應小滿的髮絲在春風裡吹起,她仰頭望著牆上老家帶來的鐵爪,回憶起舊事,眸子裡漾著柔軟水光:
“我小時候,沒人敢欺負我和我娘,我爹一定會抄傢伙上登門要說法,天王老子也照揍。後來我進山,一定不許空手出山,哪怕我在地上哭得滿地打滾也得打一隻山雀交差。”
“我十四歲,鎮子上有個布莊員外想說親,派兩個大漢抬來一杆秤,說把我過秤,我重多少斤,就拿多少斤上好的緞匹換。我爹火冒三丈,一腳把鐵秤給踹斷,又把兩個大漢扛起肩頭,橫扔出去幾l丈遠。圍觀的人嚇得屁滾尿流,帶來的緞匹散了滿地,村子裡硬是沒人敢揀。”
應小滿懷念地暢想片刻鄉下舊事,渾身漸漸蘊滿力量,眼神堅定上前,把飛爪取下掛在腰間。
“既然已經搬來仇家附近,今晚便把爪子擦一擦,準備用起來了。”
“……”
晏七郎啞然半晌才道一句:“倒也不必太心急。”
自從昨夜小滿開口坦誠仇家身份開始,事態便如同山體滑坡,泥石流一瀉千里,他現在半個身子已經被埋進泥石流裡。
他需要時間仔細梳理前因後果。
到底哪裡出了岔子?
應家這樁血親世仇,從何而來?
被小滿盯上的所謂仇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