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磨。
剛才院子裡的簡短交談,她聽得清楚。庭院裡對話那人的聲線低沉有力,明顯是仇家。
所以,今夜她潛入東苑的事被發現,晏容時趕來,意圖救下七郎?
七郎和晏容時,不是血海深仇的關係麼?難道他們不計較從前的深仇大恨,又成好兄弟了?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
京城大家族的複雜程度超過想象,亂成一團亂麻的感覺再度淹沒了她。
但今夜經歷了潛入東苑報仇、卻險些誤傷七郎的驚嚇,應小滿大受震撼的同時,突然間看清了自己糾結多日的內心。
七郎是七郎,仇家是仇家。
她要殺了仇家為爹爹的主家報仇,但她也一定不要和七郎分開。
總有辦法的。
現在想不出,那就再想想。
她這邊想得出神時,帶著薄繭、被咬得溼漉漉的修長手指卻也不急著抽走,在她唇邊慢慢地摩挲,“想什麼呢。”
應小滿正想的心事格外費神,不太老實的手卻讓她分神。
她偏了下頭,躲不過,就隨他去了。
模模糊糊的聲音裡夾雜著一絲苦惱的意味,“京城的事都好複雜。為難人。”
“放寬心。”晏七郎輕聲說,“天底下沒什麼事值得你為難。”
應小滿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過來。晏七郎在她的注視下緩緩傾身接近,直到鼻尖碰觸鼻尖,指腹依舊壓著她柔軟的唇角,揉了揉。
摩挲
唇角的手指加了點力道,有點疼,又有點癢。七郎輕聲說,“張嘴。”
應小滿心跳如鼓,卻沒躲開。柔軟的唇瓣果然微微張開。
兩人在朦朧燈光裡交換了一個漫長的吻。
油燈不知何時熄滅了。
黑暗裡可以聽到彼此劇烈心跳。她攥著七郎的手,不留神時,人又倒在了軟被褥裡。
“今天怎麼這麼乖?”晏七郎在耳邊輕聲問她。
應小滿:……?
“小滿太乖了,便是鼓勵我做壞事的意思。”
“……不許做壞事。”
七郎無聲地笑。黑暗裡瞧不見,但能感覺到。氣聲拂過耳垂,麻癢癢的。
應小滿直接閉上嘴巴,尖牙叼住手指頭,牙尖用力磨了磨。
“你才乖。”她含含糊糊地叼著手指頭反駁,“你全家都乖。”
“好了好了,鬆口。”晏七郎好聲氣地改口,“我們小滿夜行入室,英姿颯爽,實乃巾幗英雄。”
應小滿聽得很滿意,鬆開咬得溼漉漉的手指,替他揉了揉。
“七郎。”
“嗯?”
“有件事確實很為難,越想越為難。我想當面和你商量。”
“說說看。”
放在心裡反覆琢磨,便是一樁為難的事。如果當面問出口,聽回應,倒簡單許多。
她便直接問了。
“我實在不明白你們大家族的事。你上次攔著不讓我殺晏容時,今夜他又趕來救你,難不成你們又成好兄弟了?下次我還會再找機會殺他,是不是避開你就可以?”
晏七郎頓了片刻未答,黑暗裡笑了下。
“這個問題直接問到面前,倒叫我不知如何回應才好……”
事態如滾雪球般,雪球越滾越大,搖搖欲墜,總有一天會轟然墜落,埋了所有人。
他起身點燈。
思忖了一陣,開口說,“還記得麼,小滿。我曾經在你家門邊說過,如果有一樁性命攸關的大事,我不得已騙了你。只要查明真相,我便如實地和你相告。”
應小滿記得。那還是她們剛般來七舉人巷的時候。
“當日說的話,隔了這許多時日,許多事……你還信我說的話麼?”
昏黃的燈光下,應小滿仰頭望他,眼神明亮清澈,“你如實說。我願意信你的。”
斬釘截鐵的一句話,答得毫不遲疑。晏七郎的目光在燈下瞬間抬起,對視片刻,露出觸動神色。
“好,我先和你說一說近期追查的舊事。關於晏家和應家兩邊的所謂世仇起源。”
晏七郎抬手摸索片刻,取過扔在床板角落的沉重包袱,掂了掂裡頭的包鐵門栓。
“二三十年前的塵埃舊事,故人都已不在人世,線索殘缺不全,難以追溯全貌。我追查祖父當政時經手的幾樁大案,政敵貶官流放的確實不少。但我朝優容士大夫,嚴重到令官員全族獲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