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死了，畢竟是一頭妖怪，鄉民們本想把他悄悄下葬。 後來經過商議，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還是決定報官，讓官府給討個說法。 不想輯妖衙門帶走兔妖屍體，直接送至扒皮司，落了個死無全屍。 妖魔沒有人權，不論善惡，不論被誰害死，神捕隊都不會為了一頭妖物大費周章調查兇手。 世上不平事太多，只要那兇手害得不是人，衙門不會多管閒事。 至於兔妖的記憶，馬六仔細檢視，琢磨了許久，也沒發現兇手的痕跡。 唯一的疑點，只是那個起衝突的義士。 “開膛破肚，吃空內臟，應當是個小型妖魔，而且生性兇殘，很可能是黃皮子、蛇、蠍子、蜈蚣之類。” 想不通，馬六索性不想，這事兒與他關係不大，兔妖也沒有什麼遺願，伸張正義得在能力範圍之內，不知兇手是誰，徒呼奈何。 若這兔妖沒有修成入道境，他還能厚著臉找雷鵬求個情，說這兔妖血肉中毒，無法藥用，帶回鎮子裡讓村民下葬留個全屍。 可惜入道境屍體寶貴，兔肉也在大人物們的食譜裡面，只怕張了嘴，雷鵬也不會同意。 他這校尉當了二十多載，無人撼動，全靠謹慎二字。 平時貪點東西小心翼翼，生怕讓煉藥司的人抓住把柄，馬六去提非分要求，實屬破壞雙方交情。 拎著殺豬刀，將屍體肢解。 等忙碌完，牆角沙漏已流過大半。 掀簾一看臥室天窗，夕陽西下，又一日。 雷鵬今日來收物料有點晚，馬六主動開啟石門，幾個黑甲力士正在忙碌。 探頭一看，走廊裡躺著具屍體，面板漆黑如墨，煞氣攻心而亡，可不正是那十一號扒手？ “死拉，死拉，被老呱帥死拉。” 某鴉欠揍地聲音在走廊裡迴盪，還嘎嘎嘎幸災樂禍。 見雷鵬黑著臉盯他，畢竟是殺豬場培養出來的人，憑白死了，心情自然不好，老呱連忙嘎嘎聲一止，兩顆綠豆眼一轉呱叫道： “大爺吉祥，長命萬歲，洪福齊天。” “……” 周圍黑甲力士全都無語了。 馬屁精大家見過，馬屁鳥還真是讓人開了眼。 “你這廝……” 雷鵬氣極而樂，將手上的老呱一拋，揮手攆道： “去去去，找你主子去。” “呱！” 老呱叫一聲，沒皮沒臉飛向馬六，落他肩頭上，用鳥頭蹭起他腦袋，表示親暱。 “看來我們倆得談談。” 老六把石門關上，揮拳便揍，一時間扒房裡驚慌呱呱聲亂叫，鬧得雞飛狗跳，好一陣子才止住。 等他再開門，扒房裡已無老呱蹤影。 雷鵬收完其他扒房的物料，在九號門前疑惑問道： “你把老呱給燉了？” “那倒不至於，我拔了他幾根羽毛，他自己鑽過天窗逃走了。” “這鳥是得訓。” 雷鵬搖頭說： “不然以後成了妖，憑他這張嘴，指定成天給你惹禍，坑死人不償命。” “……要不我還是把他給燉了吧，免除後患。” “你捨不得。”雷鵬笑道：“這鳥嘴雖賤，替你罵人卻合適。” 馬六沒有接茬，覺得這話有理。 其實他早看那十一號扒手不順眼，今日老呱將那十一號一通臭罵，所罵之言全是他心裡想罵的話，只是礙於情面，才不好出口成髒，顯得自己沒素質。 藉著鳥不懂事，把髒話罵出來，心裡暗爽。 以後再想罵人，帶上老呱，指定給力，大不了落個教鳥無方的名聲。 反正一隻烏鴉，教不好也正常。 雷鵬明察秋毫，從扒手們平日的言談交往，可以看出彼此之間的關係好壞，知道馬六與十一號不對付，與蕭四爺最好。 他想了想提醒道： “這兩日蕭四爺有些不對勁，你稍後去四號扒房看看他。” “出什麼事了？” “外界有人給他來了封信，我看他猶豫著想離開扒皮司。” “有這事？” 馬六眉心擰緊。 雷鵬所言的“離開”，可不是蕭四爺出扒皮司一趟那麼簡單，那是徹底的走出扒皮司，以後不再回來。 如今是永安帝當家，走出扒皮司，除非蕭四爺離開大炎王朝境內，不然天下之大無他容身之處。 主要他的身份太敏感，弄不好朝局動盪，一場大亂。 先帝爺有六子。 曾對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寄予厚望，結果這位爺熬不住，起兵造反，被噶了。 二皇子不成氣候，常用詛咒之術暗害兄弟，被先帝爺圈禁，沒出兩年也死了。 剩下四個兒子，屬蕭四爺最有力。 對內兄弟相愛，對父赤膽忠心，對大臣寬容有度，對外平定叛亂，鎮守邊疆，戰功赫赫，被先帝爺視為欽定的繼承人。 其餘三個兒子，兩個酒囊飯袋，只曉得泡妞建戲樓子，只有蕭老六還算看得過眼，幫先帝爺解決過幾個棘手要案。 可惜心胸狹窄，對朝臣苛刻，對上對下攻於心計，難有君子雅量。 後來蕭老六上位，四爺來了扒皮司，剩下兩個兄弟可沒他這麼好命，全被抓住把柄搞死了。 一人被貶為庶民，當月病死。 一人被安了個勾結大臣謀逆的罪名，賜了毒酒。 如今只剩蕭四爺還活著，不知懸頭之劍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