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綠蔭罩地,黃鸝聲聲。 這段時間裡,陳溪禾忙的腳不沾地,牙行至少跑了七八次,鋪子也看了十幾家,怎麼都不滿意,對比下來,常清遠的鋪子反倒是最好的。 日頭高高掛著,炙烤著院子裡的地面,清風拂過,能聞到院子裡的帶著熱浪的花香。 “這常清遠的鋪子我是真不想買,可那鋪子又實在好,足足兩層,還帶著院子呢!”陳溪禾走到一棵挑花樹下,抬頭看去,滿樹桃紅,錦繡芳菲。 “這太監得罪你什麼了?但有一點,做生意的人可不能感情用事。”雲五見他看樹上的花,伸手一躍,將頂端的一把開得正豔的桃花摘了下來,遞給陳溪禾。 “你說得對,我不能感情用事。”她看著雲五手裡的花,“這花開得好好的,你摘下它做什麼?” “女孩子不都喜歡花嗎?”雲五聳了聳肩。 “女孩子?”陳溪禾直覺有問題,上下打量著他,“是那日送你帕子的姑娘嗎?” 雲五黑了臉,轉身要走。陳溪禾突然想起那姑娘的刺繡,想了想,喊住了雲五。 “你這脾氣,也不知道將來是哪個倒黴蛋要受著。”她抱怨完,笑著接過桃花,“這姑娘我記得刺繡手藝不俗,這樣,你替我傳個話,問問她願不願意賣些繡品。” 雲五撓撓頭,最終還是應了。 * 陳溪禾來早了,這間不怎麼出名的飯館裡沒什麼客人。這家店的老闆是女子,做的一手好菜,前些日子剛開不久,她聞著味兒就來了。 她要了個二樓臨街的雅間。 “這個時節的蟹還沒長好,味道一般,得等到九月才行,若是愛吃河鮮,何不先點些蝦?”這會兒還沒什麼人,老闆娘親自來照看她。 “一斤鹽焗蝦,一碟香螺炸肚,再要半隻臘脯雞,”陳溪禾看著招牌點菜,“兩個燒餅,再加一壺花雕吧!” “姑娘瞧著臉色有些不大好,花雕太烈,怕您受不住,何不換成茶水或者果飲?”老闆娘好心提醒道。 這酒本來也不是自己喝,是給常清遠點的,經老闆娘這麼一說,突然想起他身體好像也不大行,只得點了頭,要了壺清茶。 正盯著天空發呆,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雅間的房門被人推開,常清遠帶著小夏進來了。 陳溪禾起身迎接,幾人剛落座,店家就開始上菜了。 “這蝦很是鮮甜,常大人偶爾可以嚐嚐看。”陳溪禾自己夾了個鹽焗蝦進碗裡,“這家的燒餅味道也不錯,這兩個你們吃吧!” 常清遠淡淡道:“怎麼只點了兩個?” “我昨日才吃了她家的燒餅,今日就想吃肉,你們吃,別管我。”陳溪禾頭也不抬的扒蝦皮,幾下就扒乾淨了三四隻蝦。 小夏也不客氣,直接拿了個燒餅啃了一嘴,“陳姑娘,這家確實不錯,可你怎麼知道這家店的,我們來的時候打聽過,這家店還有好些人不知道呢!” 陳溪禾訝異地看了小夏一眼:“怎麼突然陳姑娘了,以前不都是喊我小禾嗎?小屁孩終於長大了?” 小夏頓時氣了個仰倒,小心翼翼地瞥了常清遠一眼,不開心地說:“之前你一個丫鬟,不這麼喊怎麼喊。” 常清遠不管二人的爭執,夾了一筷子雞肉,似乎有些不適應味道,眉頭微微蹙起,之後就沒再碰過這道菜。 “常大人,契書帶了嗎?” 陳溪禾快速解決了幾隻蝦,用手帕擦乾淨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小夏。”常清遠輕聲喊道。 小夏立馬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圓筒狀的木盒子,拔開頂部的塞子,從裡頭抽出一張紙。 “喏,這就是契書,待會兒交了銀錢,就可以簽了。” 陳溪禾小心翼翼地接過,細細看了,才從小挎包裡取了銀票出來。 “這是說好的四百兩,你看看。”她將銀票放在桌上,緩緩推了過去。 正要收回時,手背突然被常清遠覆住,寒涼的手心籠在手背,讓人驀然一怔。 陳溪禾試著抽了抽,沒拿出來,她抬眸看向常清遠,“常大人,這是何意?” 常清遠只覺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焚燒,讓他坐立難安,讓他吐息燥熱。他突然笑了,慢慢鬆手,指尖卻劃過陳溪禾的手背,動作曖昧。 手背上涼絲絲的癢感傳來,陳溪禾不敢置信地望向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另一隻手立馬蓋了上去。 “溪禾的手,近日來養細膩了不少。” 他嗓音裡含著笑,說完之後,順手拿起了桌上的銀票。 陳溪禾霎時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人怎麼回事,大白天整出這副死樣子,剛剛那個動作真的很像變態。 她一下子看向小夏,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將頭低到地上的樣子,莫不是這傢伙是故意的? “常大人,若非知道您是個正人君子,我剛剛差點就要喊出聲了,這一番動作,可是有什麼示下,我腦子笨,看不懂這些暗語。” 常清遠喝了口茶,壓下了心裡的燥意,嘴角噙著笑,“正人君子?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往常你罵我,可不是這般態度。” 陳溪禾利索鋪平了契書,看著眼前人笑容越發深,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