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時,陳溪禾在路邊看見一株極好看的西府海棠,躊躇許久,終於沒捨得折下。 下車時卻是因為想著玉蕊和李同冉,不小心扯了腿上的筋,疼得齜牙咧嘴。 第二天就被來接走鄧安和鄧寧的盧老頭好一頓數落。陳溪禾仗著自己年輕,隨便擦了些藥,兩天後又是一條好漢。 不過,最近京城的局勢好像不大好,孫奎的案子牽涉越來越廣,不單單是孫奎一黨被拔除,連帶著東廠和錦衣衛都有人吃了掛落,朝中也有不少的官員受到波及。皇帝似乎是鐵了心要處理一部分不安分的人,內閣爭鬥也愈加激烈,李閣老和王閣老分庭抗禮,朝中幾乎人人自危,風聲鶴唳。 陳溪禾人在金陵,但是卻從各閣酒樓裡多少知道一些情況,心中難免有些憂愁。憂的是朝廷至今沒有對孫奎作出最後的裁決,萬一他翻身,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愁的是父親陳宇的案子有些許進展,但關鍵的證據拿不到,背後的推手看不到,父親和兄長的命運又將如何呢? 正想著出神,巧燕進來了,說是牙行的人找到了一個好鋪子,請她午時到“醉仙樓”一聚。 牙行的人不直接約去鋪子處,反而在約去酒樓,除非是鋪子原來的主人想要壓價。 她立馬從床上跳起來,匆匆進屋子裡間梳洗,換了一件淺粉色月華裙,在自己的挎包裡放了好些銀票,準備出門時,又突然轉身回來拿上了一把短短的匕首。 醉仙樓是金陵有名的酒樓,遷都時已經搬到了京城,這一家算是分號了。這酒樓裡的師傅淮揚菜做得極好,加上前一次,這是陳溪禾第二次來了。 陳溪禾由小二引路,一路上了樓梯,路上不少人回頭,這年頭女子出門本不稀奇,可是單獨一個出門的美貌女子終是少見,而且還是來醉仙樓這人員複雜的地方。 她快到雅間時,路過一間包間,裡頭傳出一個模糊的聲音,很是耳熟,步子微微停滯,隨即又繼續往前了。 推開雅間的房門,繞過一個花鳥四折屏風,打眼就瞧見裡頭端坐著淡青色的身影,那人聽見腳步聲,恰巧轉頭望向這邊。 嘖!怎麼是這人? “誒呦!陳姑娘來了!” 牙人未語先笑,忙招呼著陳溪禾進來,熱心地替她把桌下的凳子拉了出來。 “張大哥!”陳溪禾雖然膈應裡頭那人,但這牙人卻沒得罪她,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忙笑著說,“這醉仙樓的席面可不便宜,勞您破費了。” 牙人利索地安排她坐下,笑著說:“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能在醉仙樓定個雅間,家裡的老小全靠我吃飯呢!若是曉得我在外頭請人吃飯,家裡的婆娘非趕我出門不可,” 他指著對面正安然品著茶的人說,“這位才是今日席面的主人,也就是陳姑娘你要買的那間鋪子的主人,姓常。” 陳溪禾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說:“原來是鋪子的主人,小女子姓陳,見過常公子。” 常公子,也就是常清遠,此時正微微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見那雙好看的眼眸中暗暗存了點怒氣,輕笑出聲:“陳姑娘不必多禮。在下身子不適,就不起身了,望姑娘海涵。” 陳溪禾衝著給自己斟茶的牙人笑著道謝,接過茶水,低頭輕輕一吹:“這可是我的罪過,常公子身子不適,怎還勞煩您請我吃酒。可還受得住,要不咱們改日再議也是可以的。” 牙人混跡金陵這麼多年,都快成人精了,怎麼聽不出來兩人的話頭不對,暗暗焦躁,生怕這生意做不了了。他立刻出言緩和道:“陳姑娘,按照你給的要求,整個金陵的鋪子,就常公子家的鋪子最好,若是想要,得把握住這個機會。” 說完這話,他又轉頭對常清遠說,“常公子,您今日這宴席可見,這鋪子您是真心想要出售的,就是不知,咱們這價格上——” 常清遠失笑:“價格的事情,自是好商量,只不過我倒是覺得陳姑娘像是不大樂意做這筆生意。” 陳溪禾看著常清遠臉上的笑,心裡有些發沉。這人的心思實在太深,用一副謫仙假面掩藏了陰狠的內心,她實在不想和他有過多來往。雖說這個黑芝麻餡兒的人心裡懷著深仇大恨,是情有可原,但是——那雙陰鬱癲狂的眼眸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兩側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又起來了。 她嘆了口氣,說:“我也是真心要買,但到底我現在還沒看過房子,目前的價格只能做個估數,等到我見了鋪子,這價格才定下,可以嗎?” 牙人眼見兩人不再有針鋒相對的趨勢,終於可以慢慢談,立刻就出門去外頭親自點菜了。 屋內霎時間死一般寂靜。 “溪禾這是還在怪我?”常清遠突然出聲,溫柔地問道。 陳溪禾聽不得他這溫柔的語氣,活像是催命的音符,立刻道:“沒有的事。我和大人身份天差地別,怎麼有資格生大人的氣,況且這都是過去事了,我也不想老惦記著大人何必再提。”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