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跑出門去,陳溪禾徑直走到了藕花池旁邊的竹林裡,舉起右手袖子裡藏著的匕首看了看,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好一個“出塵”的人。那樣玉樹皎然的風姿下,掩藏了一個偏執陰狠的靈魂。 就差一點,自己就要死了。她收好了匕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想起身上的腰傷,直接被氣笑了。這什麼鬼運氣! 陳溪禾站在竹林裡,看著天際染成金粉的晚霞,聽著池子裡微微掀起的細小波瀾聲,默默在心裡消化著剛剛瀕死的恐懼。她在池水邊打理好自己微微凌亂的頭髮,慢慢走出竹林,遠遠就看見了兩個丫鬟,端著食盒,從月洞門走進來。 “小禾?”丫鬟喊道,提著東西靠了過來,“你回來了,阿雲下午還找你呢。後來我們就聽說,主子去上香,你也跟著去了。怎麼樣,好玩嗎?” 陳溪禾苦笑:“老實說,太遠了。主子坐轎,我們可是自個兒走道。我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到現在了,連口水都沒喝,肚子也還餓著呢。” 她看了看天,連忙對兩個丫頭說:“我看時辰不早了,你們快去吧,不然這飯菜也要涼了。” “那行,我們先走了。” 陳溪禾聞著二人走動間從食盒裡透出來的香氣,肚子已經開始造反了,連忙加快了奔向廚房的腳步。 * 平日裡陳溪禾隨和大方,也不和大家生齟齬。今日晚歸,竟還有廚房的人給她留了吃食,算是意外之喜了。柳兒那丫頭還給她包了點心,謝了又謝之後,她渾圓著肚子回了屋裡。 快到後罩房時,老遠看見阿雲站在簷下等她。陳溪禾連忙迎上去,把自己手裡的糕點遞到她跟前,笑著說:“快,剛從廚房裡拿回來的,你嚐嚐。” 阿雲笑著拿了一塊點心,一手拉著陳溪禾就進了屋子。阿雲含著點心把門關好,轉頭笑嘻嘻地問了句:“你下午去哪兒了,哪兒都找不到你。” 陳溪禾有些疑惑:“我和主子去了靈恩寺,主要是去抱著畫的。”猶豫了一下,又說,“你不知道嗎?” 阿雲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我哪會知道啊!你又沒和我說。”她再吃了口點心,又給自己和陳溪禾各倒了一杯,隨後一口灌下去。 “對了,那除了你還去了哪些人啊?” 陳溪禾暗歎一口氣,這情形還有什麼不懂的。明明已經知道卻假裝不知道,心裡難受還要對我笑得這般燦爛。 不知怎麼的,陳溪禾想起了巧燕的勸告,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但也就一閃而過,快得讓她來不及多想。 陳溪禾端起茶水喝了,看著阿雲說:“除了主子和僕從,常大人帶著小夏也去了。那寺廟有些遠,一個來回把人折騰的夠嗆。” 阿雲嘆了口氣,道:“說起常大人,我昨夜沒有伺候好,可能是叫他不喜了。” 陳溪看她萎靡下來,只好勸道:“你做事向來盡心盡力,若是還有人不喜歡,那隻能說是脾性不相投吧。我常聽人說,世間萬物講究緣法,至親、夫妻、朋友都是如此,那麼可能主僕也是這樣吧。沒有個中緣法,強求也是無用。” 說完她又給阿雲手裡放了一塊點心,說:“好了,先不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再吃一個。這是柳兒給我留的,恰巧是你愛吃的。” 阿雲拿過點心就吐了舌頭道:“可真好,還有柳兒給你留,我可沒有這個待遇。時辰差不多了,我先去了,劉嬸子讓我掃望山樓,可有的忙了。” “今夜我不當值,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都走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說完一溜煙開了門跑出去了。 陳溪禾連日行走,形容疲憊的躺在床上,聽著附近的聲響漸漸沒了,她長舒一口氣,起身鎖上了門。 暮色已至,藉著桌上影影綽綽的燭火,她開啟了之前藏好的信。 “以信警汝父者,多與汝父相識。吾以筆跡尋人,與之符者有二人。一為金陵刑部主事姚興,二為金陵兵部主事李同冉。” 陳溪禾死死盯著上面兩個人名,仔細回想,竟是一個未曾見過,也不曾聽父親陳宇提起過。 可見並非十分親密的友人,那又為何冒險出手?此信落入孫奎之手多日,連舅舅都能找到筆跡相似之人,那孫奎—— 若是這二人中有誰遭殃,那麼知道內情的必然是那人。但若是孫奎沒有動手,恐怕這後頭牽扯的事情就更大了。 陳溪禾心緒不寧,只得繼續看下去。 “然與汝父之信為孫奎所獲,可見此事應與奎有所繫。此人爪牙頗多,如今正是炎炎之勢,誰不逢迎?事已至此,唯有一計,何不設法脫殼,更名改姓,待時機成熟,或可翻案。你若執意究查,必定禍臨己身。往後之事,須得三思。” 陳溪禾啞然失笑,舅舅這是在陰陽我?若是不想讓我去查,只管不告訴我線索,沒多久我就得偃旗息鼓。可他偏偏告訴了我線索後又來勸我,就是想看看我能做到哪一步。 這性子果然是沒變,還是那個黑心小舅舅。 說到宋文傑,此人自小便十分跳脫,只有姐姐宋文英的話才聽上兩句。幼時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