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轟鳴,府衙門口的百姓卻是紋絲不動。 潘海站在石階上說得口水都幹了,腿肚子也有些打晃兒。他把臉上的雨水擦了又擦,安撫底下人的手抬了又落,可仍舊不見絲毫效果。 沈熠幾步下了臺階,俯身湊近那書生席川,問:“背後煽動的人是誰?亦或是你就是主使?” 席川面露憤慨之色,說:“何須有人主使,難道我等讀書人,就眼睜睜看著百姓受苦,瞧著貪官橫行嗎?大丈夫當忠君愛國,為民請命,有何錯?” 沈熠嗤笑,他說:“若是沒人主使,你們又怎麼集結鬧到這邊來的?還有,若是你想借著這次機會給自己的仕途抬轎,那你可就算錯了。” 席川冷笑一聲,怒目而視,說:“行忠義事還要思前顧後,你當我們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嗎?” 沈熠說:“若是事情鬧大了,你不死也得死。你的老師、家人,還有今日和你一起來的同窗,沒有一個人能逃過。” 席川大駭,一時說不出話。沈熠湊近他的耳朵,猶如惡魔低語:“你回頭看看,口中所謂不怕死的同窗還剩幾人?” 席川“嗖”地回頭看,果然只剩下了三四個人。他緊緊握住拳頭,慢慢回頭,說:“我無悔!” 突然,人群后面開始有些響動,聲音越來越大。 沈熠突然笑了笑,後退了一步,孫雄立馬從邊上過來給他撐傘。雨幕之中,那些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所以不是知府下令,那黃節遊是誰?” “是蘇杭織造太監的參隨!” “竟是太監,果然,我就知道閹黨就是禍害。” “據說,那黃節遊要跑了!” “什麼?不行,抓住他!” “走!他媽的!那狗東西居然要跑!” “聽說他住紅葉巷,我知道那裡!” 烏泱泱的一群人在這三言兩語的交談中改變了方向,憤怒地掉頭向紅葉巷衝去。 席川有些懵,反應過來後大聲呼喊:“等等!別中計!等……” 沈熠上前一個手刀便劈暈了席川,見席川軟綿綿地癱軟在地,其餘幾個書生嚇得臉都白了,想要跑卻被人群阻著,半點挪動不得。 “你們幾個把他帶走,回去之後睡上一覺,我就當你們沒來過。”沈熠上前一步,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幾人聽得清楚,“若是你們不想讓往日裡的寒窗苦讀付諸東流,儘可以逞英雄,然後看看朝廷是否會革了你們的功名。” * 紅葉巷,黃宅。 黃節遊摟著最近新納的一房美妾,調笑著飲酒作樂,興頭上來了,二人糾纏著進了臥房。 自從來到蘇州,他這個參隨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坦。上司孫奎在江南地區可謂是權勢滔天,作為他的親信,黃節遊膽子也越發大了。 他在各地搜刮上來的奇珍異寶,除了孝敬了孫奎,剩下的就是自己享用。妻房的小舅子最近搭上了漕運的路子,一些個平日裡不敢做的,全都放開膽子去做。 他只需要牢牢抓住孫奎這棵大樹,底下這些個小老百姓算什麼。況且不還有秦萬明那個老東西替自己擔著,那些個蠢笨的機戶還想給自己添堵,稍一挑撥就衝去了府衙,這等蠢材,就不信還能翻了天! 黃節遊得意自己謀算,興奮地將美妾推上了床,一把扯了掛帳上鉤子,三兩下丟出了幾件衣物。 “嬌嬌,爺疼你!” 話音未落,只見外頭一個小廝破門衝了進來,跪在屏風前頭,神情焦急地喊道:“爺,不好了!” 黃節遊正在興頭上,被破門聲嚇了個哆嗦,惱怒咆哮道:“滾出去!” 小廝急的要死,誰也不想這時候打擾別人的好事,可這事實在要命,若是不報,自己這小命就要交代了。 “爺,十萬火急!那群機戶離了府衙往我們這裡衝了,拐個彎兒就要到咱們府裡了!爺!您快點出去看看吧!” “哎呦!”嬌滴滴的妾室被一腳蹬下了床,慘白著臉捂住肚子縮到角落,默默流著淚,把哭聲嚥下了。 黃節遊光著上身坐在床上,又驚又怒。 ——他之前不是已經讓人把矛頭對準了秦萬明那個廢物了嗎,這些蠢貨又是如何知道是自己?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黃節遊幾乎可以肯定,是秦萬明那個老東西乾的!之前怎麼沒讓他死在東廠的人手裡!看來得讓金陵的人給他點顏色看看,若是他日這老東西落到自己手裡,必將他死的難看! 他鐵青著臉,怒喝:“進來給本官穿衣,等會兒叫上府裡的幾個打手,我要讓他們看看,找我黃節遊的麻煩,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頃刻間就到了黃府,沿途還糾集了一些湊熱鬧的百姓,隊伍壯大了不少。 轟—— 黃府的大門開啟,裡面魚貫而出一大堆手拿棍棒的小廝和腰間佩刀的打手,呈兩列開來,後面緩緩走出一個顴骨高凸,眼下烏青的華服男子。 “他就是那個姓黃的,就是他!”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